班超_班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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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的征服者(上)
“西域”这个地理名词,是汉朝建立以后逐渐被人所熟知的。从狭义上说,西域专指葱岭(今帕米尔高原与喀喇昆仑山)以东和玉门关以西的地域,就现在版图而言,其境内部分包括现在的新疆全部及青海、甘肃的部分地区,境外部分包括现在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阿富汗的部分地区。当然,主体部分还是在新疆。如果从广义上说,则凡由玉门关、阳关向西所能到达的地区,统统都算西域。
西汉时期,汉武帝北伐匈奴,曾经派张骞等人出使西域,首次把西域和中国联系起来。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后,西域诸国纷纷结好汉朝。至宣帝时,设立西域都护,纳西域三十六国为属国。西域都护成为西北的军事屏障,这等于把汉朝国境向西推远了数千里,汉初匈奴屡犯河西威胁长安的危险形势从此不复存在。西域同时还是汉朝在西北的军事基地,凭此为依托,汉军可以随时威胁匈奴的腹地。元帝时,陈汤、甘延寿曾起西域之兵攻杀郅支单于,消除了汉朝的一大边患。
王莽新朝后期,由于轻率地征伐匈奴,打了大败仗,国内又爆发了大起义,根本无力西顾,西域都护遂废。匈奴乘机夺回在西域的霸权,铁蹄再度逼近中原。
汉明帝刘庄在位时,考虑到匈奴的威胁日近,产生了重演汉武辉煌的心思。当年武帝伐匈奴,采用文武两手,一手打击匈奴,一手拉拢西域诸国,效果显著。明帝也照抄先祖的故智,一面派大将窦固、耿秉出兵北伐,一面伺机派人出使,想把西域诸国重新拉回汉朝旗下。
时势造英雄,在大汉重新扬威万里异域的前夜,一个出身文史世家的年轻读书人出现在了历史舞台上。
班超,字仲升,父亲是著名史学家、文学家班彪,莽末乱世的时候,班彪曾在陇右豪强隗嚣幕府为臣,因为看出隗嚣难成气候,弃之而去,潜心于续太史公书的编撰,书未成,班彪就去世了。续太史公书的重任落在了长子班固的肩上。不过虽然咱们在讲历史,但是汉书的编撰工作并不是要讲的重点。咱们还是回头谈本篇的主角班超。
班超是班彪的小儿子,一般来讲老幺在家里都比较娇惯些,但班超却不一样。因为哥哥班固要专心编撰伟大的汉书,家里自然就顾不上了,弟弟妹妹反倒要照顾书呆子哥哥。于是妹妹班昭充当了哥哥抄稿誊录的助手,家里的粗活重活则由弟弟班超承包。史书说他“不耻劳辱”,意思是比较有埋头苦干精神。不过班超毕竟是文学世家出身,文化程度还是比较高的,而且经过持家的磨炼,遇事能权衡轻重,明察究里,可以说是个既有理论知识又有实际工作能力的好苗子。后来班固被征入京中当了校书郎,举家迁往洛阳。但全家光靠班固那点微薄的工资,经济状况还是比较紧张。班固就介绍弟弟班超到单位里当了个抄写文书的临时工,能挣一点是一点。班超天天抄文书抄到手酸,心中十分不爽,有时脾气上来,就把笔一丢,自我减压说:“一个男子汉,就算没啥大抱负,也该学习傅介子、张骞,到国外的广阔天地去大有作为,怎么能老闷在小房间里抄这个东东!”其他临时工都笑他胡吹大气,班超有文化的人,就把陈胜的名言拿来改了改反击说:“小子安知壮士之志哉!”这便是有名的典故“投笔从戎”。
还有个班超看相的故事。据说有一天班超下班回家,路上碰着个算命先生,这算命先生大概一天没开张了,追着班超硬要给他看相。班超不干,算命先生打折,班超还是不干。算命先生发狠说我今儿个就要名不要钱了,真正吐血跳楼价——免费!班超说好。算命先生端详了他一阵儿,说:老兄你现在虽然是个布衣儒生,但将来有在万里之外建功封侯的希望。班超说你不要企图拍马屁来让我感动,既然说好不给钱我是绝对不会掏一个子儿的。算命先生说:不然,阁下燕颌虎颈,象征着飞而食肉,这就是万里封侯之相。班超听着很受用,说等哪天俺真封了侯,一定登寻人启事重谢于你。过了几天,班超的大哥班固偶然有机会见到了汉明帝。班家是世代书香门第,还是有点小名的,明帝本着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精神,平易近人地跟班固聊了几句,顺便问起卿弟弟是干什么工作的啊?班固乘机哭穷说:时下就业形势严峻,臣弟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工作,现在靠给官家做抄文书的临时工,赚一点辛苦钱奉养老娘。
明帝对此表示同情,说:那就给他一个兰台令史干干吧。皇帝老爷天恩浩荡,班超顿时摇身一变成了国家正式在编的公务员。可是没过多久,班超因为犯了点小过失,到手的铁饭碗又丢了。这下班超对通过笔杆子往上爬是彻底没有想法了,只有认准枪杆子这一条路。公元73年,即东汉永平十六年,汉明帝刘庄向北匈奴帝国正式宣战。汉军兵分四路:奉车都尉窦固率一万二千骑出酒泉;驸马都尉耿秉率一万骑出居延(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东);太仆祭彤率一万一千骑出高阙(今内蒙古狼山中部计兰山口);骑都尉来苗率一万一千骑出平城(今山西大同)。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对北匈奴发动进攻。
当时在北匈奴眼中,汉人沉寂久矣,哪晓得突然来这么一下,倒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以第三十六计为上策,远远避开汉军的锋芒。汉军四路铁骑,除了向西挺进的窦固部外,其他三路全告扑空,跑了几千里地,连鬼都没有见到一个,只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不过班超还是足够幸运,他当时恰在西路窦固的军中。窦固的远征军踏着汉人已经近百年没有走过的黄沙大漠,一直前出到西域蒲类海(今新疆巴里昆湖),在海边碰上了北匈奴的军队,双方激战一场,汉军大获全胜。班超在是役表现出色,受到窦固的赏识,于是委以重任,让他以假司马的官衔,作为汉朝使者出使西域的鄯善国,目标是鼓动该国改旗易帜,接受东汉的领导,结成反匈统一战线。
班超和从事郭恂率领三十六名部下踏上行程,展开了东汉建国以来对西域国家的首次友好访问。
鄯善国位于新疆罗布泊西南。在这里,发生了著名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故事,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详了。鄯善王对班超的来访起初还是持热烈欢迎的态度,但是几天以后突然态度冷淡下来。班超敏感地觉察到这种变化,对部下说:“这一定是匈奴使者来了,鄯善王心怀畏惧,首鼠两端,所以有意疏远了咱们。”他把宾馆的服务生找来问:“匈奴的使者来了几天啦?住在哪儿啊?”服务生不知班超是在诈他,老老实实把情况都说了。班超听完,拿出一条麻绳,笑笑说:“先委屈你到我房间的床底下蹲会儿吧。”服务生:“@!^*$„„-_-b”
班超立即把三十六个部下召集起来开了个紧急会议,在会上发表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著名演说,激起了大家的斗志。有人建议这么大的事应该先跟副使郭恂商量商量,班超说郭恂是个文墨之辈不知兵事,告诉他反而可能坏事,否决了这个提议。
天蒙蒙黑的时候,班超率领他的小分队直奔匈奴使者的驻地。他命令十个战士拿着鼓藏在敌人驻地后面,其他人都全副武装地埋伏在大门的两边,约定举火为号,大家一起发动。当时正值天上刮着大风,班超顺风纵火,很快就把匈奴人住的房子点着了。埋伏的汉兵见火起,马上前后一起鼓噪,声势喧天。匈奴人刚刚睡着,突闻警讯,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头脑灵光的赶紧套上裤子向门外逃,手脚不利索的未免就去拜见了火神爷。班超指挥他的三十六条好汉,专等在外面截杀从火场逃生的匈奴人,一连杀了三十多个,班超自己就手刃了三人。其余的匈奴人全部葬身火海。班超的“虎穴行动计划”取得了圆满成功。
等班超等三十七人回到驿馆,副使郭恂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班超把他推醒,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郭恂初听时满脸惊愕,继而就拉长了脸,摆出一副死相。班超察知其意,安慰他说:“虽然您没有参与这次行动,但大家都是一起出来混的,班某绝对不会独占功劳。”郭恂一听睡大觉也可以分到功劳,马上眉开眼笑。
班超把那个鄯善国宾馆的服务生从床底下放出来,让他去请鄯善王。鄯善王来后,班超请他参观“匈奴使团首级大展”,把鄯善王吓了个半死。班超乘机宣扬汉朝国威,鄯善王惶恐之下,满口应承归附汉朝,并表示愿意把王子送到汉朝为质。这样,班超就圆满完成了结好鄯善的使命。
东汉远征军的司令官窦固听班超回来汇报情况后,十分满意,便想趁热打铁,拉拢更多的西域国家归附汉朝。他上书汉明帝,请求以朝廷的名义派出使者。明帝看了简报后,也很欣赏班超的胆略和才干,就说:“有班超这样能干的人才,何必再另遣他人呢?还仍旧让他去吧。”窦固就对班超说,你现在是朝廷派出的正式使臣了,该多带一些随从壮壮门面。班超说不必,兵贵精不贵多,原从三十六人足够。
班超仍旧带着他手下那三十六位出访,下一站是于阗国(今新疆和田)。于阗最近刚刚在与另一个小国莎车的作战中获胜,国王有点夜郎自大。再加上匈奴驻于阗大使与该国执掌神权的大祭司交情不错,授意大祭司煽动国王冷落汉使。国王果然对班超一行态度轻慢。班超表面上并不发作,暗暗地察明了原委。大祭司见汉使仍不识相滚蛋,就继续施加压力,他在于阗王面前装神弄鬼了一番后,大模大样地说:“于阗亲汉的不要!本神不喜欢!汉使有匹马大大的好,本神喜欢,快快要来,祭祀本神的干活!”于阗王这傻瓜蛋还真的派人去向班超要马。班超不露声色地说:“可以,但我不清楚大祭司要哪匹马,不如请他自己来挑吧。”那大祭司以为汉使软弱,神气活现地来了。一见面,班超不容分说,掣刀便将大祭司吃饭的家伙给砍了下来,然后命令旁边那些吓呆了的随从把首级带回给于阗王。于阗王惊骇不已,仔细一打听,原来这个汉使就是在鄯善国袭斩匈奴使团的勇者,立马软瘫了一半,于是下令杀了匈奴大使,宣布归附汉朝。班超见他知悔,也拿出礼物来馈赠国王和大臣们,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
结束在于阗国的访问后,班超继续北进,来到了疏勒国(王都在今新疆喀什市),疏勒国情况比较严峻。当时匈奴扶植龟兹国作西域代理人,龟兹仗着匈奴撑腰,派兵攻破疏勒,杀了国王,另立龟兹人兜题做了疏勒傀儡政府的国王,实际上把疏勒变成了龟兹的属国。班超事先了解到这些情况,他派一个叫田虑的部下去招降兜题,指示说:“兜题这个国王是龟兹人强加给疏勒的,疏勒人肯定不会为他尽心效命。如果他不投降,你就当场拿住他。”田虑只身去王宫见兜题。兜题见田虑势单力孤,根本没有投降的意思。这田虑也真好胆识,乘兜题不备,突然冲过去劫持了他,吓得王宫里的侍从们动都不敢动。田虑把兜题绑架到班超的驻地。班超立即拔营进城,他把疏勒国的官员们集合起来,谴责西域小霸龟兹在超级大国匈奴的支持下侵占疏勒的行径,宣布另立疏勒前王的侄子为王。疏勒人欢欣鼓舞,把班超率领的汉朝使团当作解放疏勒的英雄看待。新王和疏勒臣民们准备杀掉傀儡王兜题,班超考虑到汉朝与龟兹的关系,就从大局出发,说服他们释放了兜题,让其回国宣示汉朝的威德和仁义。
班超两番出使,使鄯善、于阗、疏勒三国得以归附,汉朝也在西域取得了立脚点,于是明帝重建西域都护府,命将军陈睦为都护,班超则成为陈睦的副手。
公元75年,汉明帝逝世,汉朝举国哀悼。西域都护府传檄向诸国报丧。当时西域有个亲匈奴的小国叫焉耆,见汉朝大丧,以为有机可乘,出兵袭击西域都护府,杀死了都护陈睦。龟兹、姑墨等反汉阵营的诸国也一哄而起,气势汹汹地举兵围攻坐镇疏勒的班超。班超临危不乱,与疏勒王联手,拒守孤城。疏勒被西域反汉联军围困了一年多,始终屹立不倒。
汉章帝接位后,考虑到班超独处边陲,孤掌难鸣,下诏命班超回国。消息传来,疏勒举国震恐,人们号泣传言:“汉使弃我们而去,我们一定又要沦为龟兹人的奴隶了!”
班超率部返抵于阗,于阗上至王侯下至百姓,一齐拦住道路,放声大哭说:“我们小国民众,依赖汉使就象依赖父母一样,请您千万不要离去啊!”很多人甚至上前抱住班超的马腿,苦苦挽留。班超也不忍舍弃这些已经与之建立了深厚情谊的异国父老,便毅然停止东归,重返疏勒。
班超离开疏勒后,原属亲汉阵营的莎车国转而投靠了龟兹。疏勒国也有两座城随之向龟兹投降,国内局势发生动荡。疏勒都尉番辰乘机发动兵变,并与邻国尉头国联络,企图大举作乱。班超重返疏勒后,立即着手镇压叛乱,他率兵攻打叛军的后台尉头国,斩敌六百余人,使局势重新安定下来。公元78年,班超从疏勒、于阗、鄯善等国调集士兵一万多人,组成联军,进攻龟兹的盟友姑墨国。在他指挥下,西域亲汉联军攻破姑墨国都,斩首七百级,姑墨国被迫投降。这样,就使西域反汉阵营的头领龟兹陷入了孤立境地。公元80年,班超上书汉章帝,分析西域各国形势及自己的处境,历史上首次提出了“以夷制夷”的策略。他详述了西域诸国与汉朝关系之密切,达到了“倚汉如倚天”的地步,认为各国民心可用,提出利用亲汉诸国的人力物力,打击和消灭西域反汉势力,最终达到“断匈奴一臂”的战略目的。
东汉名将系列——西域征服者班超(下)
汉章帝看完班超的奏章,一方面称赞班超的战略切实可行,一方面不免有点脸红,因为朝廷对西域的支援实在是太少了!西域诸国“倚汉如倚天”的深切信赖,基本是靠班超和他手下那点少得可怜的兵力自力更生形成的。章帝打算给班超派一些援兵去,正好有个叫徐干的壮士,自告奋勇愿意去西域与班超并肩作战。章帝就任命徐干为假司马,领兵一千去助班超。
徐干来的正是时候,班超马上使用这批生力军解决疏勒叛将番辰。在班超指挥下,汉军斩敌千余,诛杀了番辰,叛乱被彻底平定。消除了后患之后,班超开始思考如何对付西域最顽固的反汉堡垒龟兹。
龟兹的实力当时是西域最强,而且还有周边几个小国追随,并非易与之辈。班超本着“以夷制夷”的方针,将目光投向西域之西的大国乌孙,认为可以借助乌孙的力量对付龟兹。他向章帝建议遣使与乌孙结好,章帝同意了。公元83年,乌孙使者应邀到访洛阳,章帝厚待来使,又派卫侯李邑护送其回国。谁知这李邑是个胆小鬼,使团走到于阗时,正值龟兹发兵进攻疏勒,李邑唬得不敢前行。你胆小怯懦也就罢了,这厮为了掩饰自己还要害人,他上书章帝,胡说经营西域劳而无功,班超在外国只顾拥妻抱子当土皇帝,根本没把国家大事放在心上。班超听说后,叹息道:“我并非大贤大良,却仍逃不过被小人谗害,只怕要见疑于当朝了。”他打发妻子回国,以示自己绝无二心。幸好章帝是个明白人,下诏责备李邑说:“戍守西域的千余名将士,谁不思念家乡?如果班超是只顾自己享福的话,他们又怎么会跟班超同心协力一起战斗呢?”他命令李邑在西域要听班超的指挥,并让班超自己视情况来决定李邑的去留。
班超当即决定让李邑带着乌孙侍子回京。徐干劝班超说:“李邑这厮此前曾进谗言诬害您,几乎毁掉西域大事,您何不凭借诏书赐予您的权力,把他羁留在这里呢?如果放他回去,恐怕他还会对您不利的啊。”班超正色道:“你这是什么话,正因为他以前诋毁过我,我才要客客气气送他回去。我自问没有做过亏心事,何惧别人说三道四!为逞私人意气而滥用公权,非忠义之人也,吾誓不为。”
第二年,朝廷又给班超派来援军八百人。班超准备再调集疏勒、于阗的兵马,进攻莎车国,进一步翦除龟兹的羽翼。莎车便用重礼买通疏勒王,鼓动他背叛班超。疏勒王一来被金银财宝迷了心窍,二来大概也不甘心头上老是有个上国钦差压着,便暗中部署,企图对班超不利。班超得知此事后,当机立断,马上宣布废黜叛王,另立新王,并抢先出兵攻击叛军。疏勒叛王当然不是班超的对手,就向另一个西方大国康居求援。班超见康居援军势大,眉头一皱,决定还是用“以夷制夷”的策略。他遣使向康居的盟姻之国大月氏送去厚礼,请大月氏说服康居罢兵。这一着果然奏效,康居王碍不过亲家的面子,下令从疏勒撤出干涉军。叛王没了靠山,被迫流亡到康居寓居。疏勒再一次安定下来。
疏勒叛王并不死心,还想着恢复基业。他向康居借了一些兵马,驻扎在边境窥伺机会,还和世仇龟兹勾勾搭搭。叛王为了麻痹班超,派了个使者声称自己已经知悔,愿意服从班超的领导。班超一眼识破了他的计谋,便将计就计,邀请叛王赴宴。叛王自以为得计,欣然前往。酒过三巡,班超突然召唤出刀斧手,即席斩杀叛王,然后迅速率兵攻其老巢,将之一举平定。解除内患后,班超率西域亲汉联军二万多人攻打莎车。莎车向龟兹求救。龟兹王联络了自己旗下的温宿、姑墨、尉头三国,合兵五万,来救莎车。班超见四国联军来势汹汹,便故意示弱,声言说:“现在敌众我寡,只能暂且退兵。”并且部署于阗王从东路撤退,自己从西路撤退。随后他命人放松对龟兹俘虏的看管,让他们逃回去报信。
龟兹王不知是计,闻报大喜,就命令温宿王率八千兵在东路阻击于阗军,自己亲率万骑埋伏到西路准备截杀班超。班超见调虎离山计成功,立即命令诸部齐发,直扑莎车军大本营。莎车王得知亲汉联军退兵的消息,放松了警惕,被班超大军一举攻破大营,斩首五千余级,莎车王走投无路,被迫投降。这时龟兹王还傻乎乎地守在几十里外等着截杀班超呢!结果等到天亮,鬼都没有见到一个,回去一看,发现莎车国都的城墙上竟遍插汉军的旗帜,龟兹王等人目瞪口呆,这才知道上了大当,只得偃旗息鼓,各自散去。
班超当着优势敌人的面,虎口拔牙,一举击降莎车,威名大震。那些追随龟兹反汉的小国认识到,在这个名叫班超的汉将面前,他们视为靠山的龟兹根本保护不了他们。这些小国开始向班超拉关系,套近乎,表达了亲近汉朝的意愿。班超来者不拒,一一加以安抚,使西域反汉阵营逐渐解体。
正当班超孤立龟兹的计划一步步实现之际,西边又出事了。汉和帝永元二年夏,即公元90年,大月氏军七万突然东越葱岭,兵锋直指班超的驻地疏勒。
当初班超攻打疏勒叛王时,为解除康居干涉的压力,曾经通过结好大月氏,用外交手段化解了汉朝与康居的战争危机。后来,西域汉军攻打车师,大月氏也曾出力相助,双方关系一直挺不错。可是三年前,大月氏国王遣使来见班超,提出要娶汉朝公主,两国联姻。班超觉得这事不大现实,没有同意。大月氏国王认为汉朝不给他面子,大为不满,便派副王率大军七万,翻越帕米尔高原,打算用武力威胁的手段,迫使汉朝同意联姻。
面对占据压倒优势的大月氏军,西域汉军内部不少人感到恐慌,大家都眼睁睁地看着班超,希望他拿个主意。班超淡然一笑说:“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月氏虽然兵多,但远涉数千里,沿途山高路险,粮草不继,我们只要坚壁清野就是了。瞧着吧,不出几十天,他们必定饥困不堪,自取其败。”果然如班超所料,大月氏军面对汉军的坚守,屡攻不胜。他们这种游牧民族出兵打仗又没有多备粮草的习惯,没过多久,就发生了粮食危机,大月氏副王只好组织部队四处抢粮,可是奔波了上百里地,连牛毛都没找着一根,七万大军成了饿殍。
班超估计敌军粮草将尽,他想,月氏人会怎么办呢?亲汉诸国是不可能援助他们的,月氏人只有一条路:向反汉西域诸国求救,而能喂饱月氏七万之众的只有龟兹勉强有这个实力。班超想到这一点,立即派出数百精兵,预先到通往龟兹的道路上埋伏。大月氏副王果然派了使者带着金银珠宝去龟兹求援,结果在半路上被汉军的伏兵截个正着,大月氏使者被杀。班超命人把首级拿给大月氏副王看,副王大惊,进退失据,只好遣使谢罪,求班超放他们一条生路。要是换了别个好勇贪功的匹夫之将,这时候恐怕早就乘机反攻斩尽杀绝了,至少也趾高气扬以胜利者自居,但是班超对于事情的主次分得很清楚,他并不希望给汉朝在西域再树立新的敌人,便对大月氏副王友好相待,客客气气放他们回国。大月氏人感激之余,从此对班超十分敬畏,与汉朝也重新和好如初。
班超驱退大月氏七万大军,名声更大了。原先还在犹豫观望的一些西域小国,这时也都纷纷倒向汉朝,反汉阵营大势已去。第二年,即公元91年,龟兹及姑墨、温宿等国上表向汉朝臣服。东汉朝廷论功行赏,任命班超为第二任西域都护,徐干为都护府长史。班超废掉原来的龟兹王,将他送往洛阳,另立亲汉的龟兹贵族为王,并将西域都护府移驻龟兹。至此,以龟兹为核心的西域反汉阵营彻底破灭。只剩下焉耆、危须、尉犁三国,因为曾袭杀前任西域都护陈睦,心怀恐惧,尚未归汉。
公元94年,班超觉得已经将新归诸国完全控制住了,便传檄龟兹、鄯善等西域八国,调发联军七万,向最后三个还没归服汉朝的国家——焉耆、危须、尉犁——发动进攻。
班超率领西域“八国联军”抵达尉犁,派使者向三国通告,说本都护巡视诸国,只要三国国王亲来拜见,宣誓效忠大汉皇帝,就既往不究,还要另加封赏。焉耆等国国王也不是傻瓜,心想你不要嘴上说得好听,到时候突然翻脸把我们拿下怎么办。但是不回应也不成,焉耆王就让北匈奴派来作侍子的左将北鞬支,带着牛酒去国境迎接班超。因为大家都知道汉朝与匈奴是死对头,焉耆王派匈奴人北鞬支去见班超,自然带有试探汉朝态度的意思。
班超见到北鞬支,责备他说:“你虽然是匈奴派到焉耆作侍子的,但却掌握着焉耆大权,焉耆王不亲自前来迎接,都是你的责任。”部下都劝班超把这个匈奴佬杀了算啦,班超笑笑说:“这你们就不懂了,我若杀此人,焉耆王一定会加强戒备,这样一来,我们可就不能顺顺当当地到他们的城下啦。”反而送给北鞬支不少礼物,让他回去了。
焉耆王见北鞬支平安返回,就放下了心,亲自带着国中高官到尉犁拜见班超,并送上贡礼。班超也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他。不过台面上把酒言欢,私底下双方都是各怀鬼胎。酒席散后,焉耆王回国,下令把国境山口的围桥拆掉,以防汉军入境。谁知班超早已探察到另有一条道路可以进入焉耆,暗地里带兵迅速赶到焉耆王城,在离城二十里的地方下寨。焉耆王措手不及,大惊失色,准备逃入山中顽抗。焉耆国左侯元孟以前曾到汉朝作过质子,属于亲汉人士,便派人向班超报信。班超为稳住焉耆王,故意呵斥来人说:“我来这里只是巡视,是为了发展两国的友好关系,你这厮竟敢挑拨离间,实在该杀!”便将来人斩杀,将首级送给焉耆王。然后,班超又邀请三国国王及大臣参加宴会,声言届时将厚加赏赐。焉耆王、尉犁王和北鞬支等三十多人信以为真,一起到会。焉耆国相腹久等人比较乖觉,脚底抹油溜了,危须王也没有来。
等宴会开始后,班超环顾席上,突然变了脸色,责问焉耆王说:“危须王为何不到?腹久等人为何逃亡?”焉耆王等见班超突然翻脸,张惶失措。班超喝令武士把他们全部擒下,押到当年陈睦遇害的西域都护府旧地,全部斩杀,为陈睦报仇雪恨。随后,班超下令多国部队进驻三国,对旧王党展开大清洗,共杀了五千多人。班超又立元孟为焉耆国王,并且亲自坐镇焉耆,扶植新政府稳定局势,半年后才返回龟兹的都护府驻地。
至此,西域五十多个国家全部归附了汉王朝,北匈奴在西域已无立足之地,班超经营西域的战略终于大功告成了。汉和帝永元七年,即公元95年,朝廷下诏褒扬班超说:“班超在西域二十二年,不劳中原之兵,不费大汉钱粮,而使远夷为之臣服,异族为之同心,削平叛逆,洗雪宿耻,建立了很大的功勋。”于是封班超为定远侯。后人遂称班超为“班定远”。
班超镇守西域期间,注意加强和周边诸国的友好往来,积极拓展与外界的联系。公元97年,班超从过往商旅的口中得知遥远的西方有个强盛的大秦国(罗马帝国),便派部下甘英出使,试图建立汉朝与罗马的直接联系。甘英翻越帕米尔高原,经阿富汗、伊朗,抵达波斯湾东岸。当地的安息国怕汉朝与罗马建立了直接联系,安息作为东西方贸易中转站的地位不保,便骗甘英说海路遥远,风险极大,甘英信以为真,伫立于波斯湾岸边叹息了一阵后,便返程了。当世两个超级大国汉朝与罗马的首次直面,就这样失之交臂。不过,东西方的两个超级大国并未放弃寻找对方的努力,在班超派甘英寻罗马不遇七十年后,罗马人终于寻访到了汉朝。汉桓帝延熹九年,即公元166年,罗马帝国皇帝马可·奥勒留·安东尼派遣的使节终于抵达洛阳,拜见了汉桓帝。从这件事上,我们也可以看到形成之初的汉民族所具有的勃勃生机与活力:心胸开放,积极进取,对外界的新鲜事物充满探究的兴趣。
这都是题外话了,我们回到班超身上。当年立志投笔从戎的热血青年,历经三十年塞外风霜,如今功成名就,却也垂垂老矣。永元十二年,即公元100年,班超遣儿子班勇回京,并上书朝廷,表达了殷切的思乡之情,他在书中说:“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但是朝廷考虑到班超在西域的重要作用,而且一时也很难找到合适的继任人选,没有同意召回他。
又过了三年,班超已经七十高龄了,健康状况越来越差,落叶归根的渴望更加强烈。他想起妹妹班昭做过大内嫔妃们的家庭教师,便写信给班昭,想让她走走后宫的门路疏通一下。班昭和二哥班超也是骨肉分离二十多年了,深刻理解二哥此时的心情,不过此时的班老太太已经是著作等身,名满天下,当然不屑于煽什么枕头风,便直接上书给汉和帝。凭东汉第一才女的文笔,打动汉和帝当然不成问题。汉和帝看完班昭的奏章,也不禁流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马上下诏召班超回国。
班超回国之前,继任西域都护的任尚向他请教治理西域的经验,班超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们戍守西域的汉人军兵,都是因为犯了罪而流徙到边塞的,本来不是什么孝子贤孙;而胡人性情粗鲁野蛮,难以教化,容易滋事。您性子急,待人严厉,但水太清则无大鱼,过于苛察下情,则会影响部下的军心。您应该避免事必躬亲,治理以简易为要,宽恕小的过失,把重点放在抓大原则上,这样就差不多可以了。”任尚听后,表面上诺诺连声,等班超去后,他对手下说:“我以为班君侯会有什么治理的奇策,今天听他说的话,也不过是些平平常常的东西罢了。”过了几年,因为任尚处置失当,西域发生了叛乱,朝廷以失职之罪将他调回,正和班超当年所告诫的一模一样。班超当然看不到这些了,他回到洛阳仅仅一个月,就病情恶化,于永元十四年九月去世,时年七十一岁。在他一生中,经营西域就有三十一年,从36人出使鄯善开始,到西域五十余国全部归附而终,几乎以一人之力,为汉朝平定了整个西域,圆满地完成了“断匈奴一臂”的战略计划,为窦宪彻底终结北匈奴帝国,提供了有力的保障。特别是他提出的“以夷制夷”的军事策略,在以后的历史时期,不断被历代统治者和军事统帅所借鉴,几乎成为保卫边疆的不变“国策”,至有唐一代更为盛行。不过,谁也没有再达到过班超那样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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