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 风采依旧记我的父亲

2020-02-26 其他范文 下载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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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尽甘来 风采依旧

------------------记我的父亲

题引:2015年5月回去时,60几岁的老父亲硬要坚持去湖里抽藕肠子让我带回来,坚持不然我开车去买菜,坚持要骑单车去三官街上买,还专门买了我从小就喜欢吃的青西红柿……那都是他的一种情怀。我本来和他有很多隔阂的,对他有许多意见的,他从不和我计较,多少年来默默的用他自己的方式陪伴着我,就是那次,我“坚硬”的心突然开始慢慢融化,回长沙后的那个晚上,夜静人深我一气呵成写了这篇《我的父亲》。

文章绝对真实,没有半点虚假。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自然会懂,家庭条件好的人没有经历过也许不会懂,60至70年代和82年以前的人感触会比较多一点。1997年离开老家,至今已有18个年头了,也去过很多地方,但最美的永远是那生我养我的家乡,最亲的永远是那伴我成长的故乡人。一缕乡愁,贯彻生命中的每一天。

湖北省监利县龚场镇邓家村贺玉春2015年5月于长沙

我的父亲出生于

1954年,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他已经走过了61个春秋,岁月的年轮还在继续,他的人生依旧平淡光彩。

他有着悲催的童年和少年,苦难的青年和中年,却有一个如凤凰涅磐般幸福安康的晚年。

他的家族成员共有56人,他的老母亲已是83岁高龄,他有兄弟

姐妹共9个,他现在已是儿孙满堂。

他终于到了“退休”的时候,没有负担,没有压力,心情愉快,“自由自在”,多少年了,多少个日月星辰轮替,终于,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买把渔网,一船一篙悠然自得;赤膊如年少时一个猛子扎入水底拉出长长的藕带;泡杯清茶漫步在田间小陌,每一步都是一个回忆,每一步都是岁月;骑着单车如几十年前一样去集市买点逢年过节的菜肴;时光如棱,他可以静静的安逸的生活着,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安详的躺着,听着戏曲哼着小曲,这难得的“闲”来的是多么的不容易,在他晚年的生活中,不会再有流离失所、咽糠吃野菜、借盐借钱过年、为了10块钱农药费低声下气、被人歧视的情景出现。

他一生耿直,忠厚善良,勤劳乐观,一辈子就是个农民,种田吃饭交学费赶人情就是他全部的梦想,没有高瞻远瞩的气魄,却有一颗勇敢的心,从没有向生活低过头,从来没有被困难打到过,从来没有抱怨过,勇往直前。

从他出生那时起,就注定了他的人生,他的人生注定充满坎坷,注定悲悲戚戚。他出生时,他的父亲已经被莫须有的打成地主剥削阶级富农几年了,被列为头号批斗份子,常年累月不在家,被公社、生产大队、生产小队到处批斗,带着高帽挂着大牌,全身绑的像个粽子,家被抄了房子也被拆了,一家人流离失所,没有容身之处,那时他的母亲他的姐姐和他一起在村里到处流浪,头无片瓦,食无颗粒,他的母亲要一边参加劳动一边照顾他们,一个人的工分挑起一个破烂的家,经常是吃了上餐没有下顿,有时也饿很长时间的肚子,有时他的外公挑着箩筐,一头是他姐姐,一头是他自己,他的母亲跟在后面去几十里路外的外公家打打牙祭吃点好吃的,有时村里也有好心人接济一下他们,他的童年就是那样度过。

他排行第二,只上了小学三年级就缀学了,帮家里分担生活的苦难,他的父亲一直被批斗着被改造着,劳动也没有工分,家里的弟弟妹妹越来越多,吃饭的嘴巴越来越多,他姐姐开始参加劳动却只有半个工分,每年夏收秋收的麦子稻谷分到家里那只是杯水车薪,吃饭时,亮晃晃的稀饭看得到人影,他的弟弟妹妹都是用那没人多少米粒的稀饭喂大的,缀学了,给别人放牛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那时农村每年都有出工的任务,主要是疏通河道。家里宽裕的可以请人出工,他父亲几乎“没有时间”出工,有时他的母亲和姐姐出工,慢慢的他长大了,少年时便和同村的成年劳动力一起参加疏通洪排河和下新河工程。

他勤奋好学,请教村里的老人,慢慢的通过自学,非常熟练的掌握了珠算的加减乘除,村里没有人能达到他的水平,又快又准。开始在生产小队任会计,当民兵队长守卫小队集体财产,他姐姐出嫁了,他和他的母亲一起照顾7个弟弟妹妹,一个一个的长大,长大一点就开始帮家里做事,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都有志气,他的姐姐和两个妹妹都没读过书,他也只读了3年,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家里的弟弟。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贫穷,吃饱饭永远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多少个年关,一大家人挤在一起,用很少的细碎米或米糠拌上野菜或河里的水草一蒸就是年夜饭,有时就连那样的都没有。

1978年,人民公社大集体运动结束,国家也迎来了新的气象,农村开始实施包产到戸,农民的春天来了,农民看到了希望,生活有了盼头,他的父亲随着公社的解体也恢复“名誉”,取掉了“富农”的帽子,他的父亲被折磨了26年,人生最重要的26年就在那疯狂的激情燃烧的岁月中消逝了。

一家人终于能在一起生活了,那是多么高兴快乐的事啊。又有了自己的土地,希望在田野上,一家人全身心的投入到辛勤劳作中。他二弟师专毕业开始任教,他的大妹也嫁人了,因为家里穷,成分不好,根本没有人愿意和他结婚,最后找个一个“门当户对”的成了家。他的父亲被折磨了26年,身体早已经垮了,基本上不能参加劳动,还好他的弟弟妹妹都长大了,都能做事了,劳动力还是不差。他的种田技术慢慢的已经成为村里数一数二的了,收成也很高,因为家里人多,交了国家的,余下的还要卖掉一些做开支,那样粮食就不够吃了,小麦价格比稻谷价贱,为了开支每年的稻谷几乎全卖掉,一年又一年的把小麦磨成粉当主食,烧开水,把用水搅好的面团用筷子一坨一坨的放进去,浮起来就捞上来,放点水盐就是几年不变的伙食,因为形态很像鸡头,就取了个好听的名字:鸡脑壳。

鸡脑壳继续充实着饭碗,锄头伴着汗水开垦着土地,一切继续。1981年,他拥有了他的第一个男孩,1982年,在他的第二个男孩出生不久,他的父亲因病无治离开了这个大家庭,他永远的失去了他的父亲。他的母亲,6个未成家的弟弟妹妹生活在一起。他一家四口已经分家了,他的弟弟也开始帮忙分担,但他没有甩手,优先照顾着他的母亲和弟妹,农耕时,天没亮

就去他母亲和弟弟的田里翻耕,把仅有的少量的化肥先撒到他们的地里,先帮他们收割……自己家的事总是在后面,还有弟弟在读书,还有妹妹没出嫁,还有弟弟没有成家,他都担在身上,在大部分人都不吃“鸡脑壳”时,他自己家庭硬是继续吃了7年的“鸡脑壳”,稻谷大部分出售补贴开销。

他在村任会计时,主持过分田,性格梗直,一视同仁,得到了绝多数村民的称赞,却也得罪了少数“强硬派”,经常找他的麻烦,村长也和他处不来,他从不做假帐,在换届清帐时,他能记住每一笔笔收支的时间、地点、事由,账目查对完毕,清清白白,没贪一分钱。之后他离职当起了全职农民。

因为他总是顾着“大家”,家里矛盾多,吵架打架那是经常的事,娘家亲戚来借钱,每次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哪里又有钱借!信用社哪一年没有贷过款!自己家都是“鸡脑壳”的生活,那边一大家用钱的地方也多。多少个过年都是几十块钱,给小孩5毛,最多1块。家里的针线盒很多,衣服的补吧缝了又缝,直到小孩小学毕业才结束,那是1992年了。

为了生活好一点,他和姐夫在自己家里办了一个小型服装厂,招收附近的裁缝,很多人都是看他的人品来的,最后亏本了。好多工钱都付不出去,隔壁村的一个女裁缝每到年关就骑单车来拿一点工资,来了几年。

改革开放的浪潮吹遍神州大地,他的三弟决定到长沙他四弟大学毕业后所在的城市做点生意,他自己到信用社贷了款,让他三弟带到

他乡。小孩大了,上初中了,用钱的地方多了,农收已经不能满足开销了。两口子随同村的族亲到长沙餐馆打工,他切菜是每月120元,她端菜洗碗是80元,两人一年2400元。两个小孩每年报名费共500元,每个月生活费共40元,每年共360元,还有其他开销,两个小孩一年1100左右。人情每年平均300左右,自己开销约400元(来回路费160元),还有乡下的土地提留金约500元。一年的收入基本收支平衡。

他的弟弟妹妹都成家立业了,他的大孩子初中毕业也结束学业了,到长沙他三弟门店帮忙做事,他的小孩子高一也缀学了,前往武汉打工。家庭的压力小了很多,他结束了餐馆打工生活回到老家继续种地。

20年的老屋破旧不堪了,在家种地的日子里慢慢的新建了新房子,做一年还一年帐,5年左右就差不多还完了所有的债,包括旧债。

2000年,他的两个小孩都已经在长沙亲戚家帮忙做事了,他的大孩子已经学徒了很多年了,准备和他一起开个店。身无分文甚至吃盒饭的钱都没有,在他三弟的帮助下在郊区租了门面开始营业,因为地段很偏,生意很惨淡,每年基本收支平衡。40多平方的一个门面,既是门面,也是住房,搭了一个隔楼,他的大孩子睡上面,他自己睡下面,他的小孩子睡玻璃桌子。一个煤炉子,做好了菜,煤球也烧尽了,换上新煤球,等上火了,再煮米,一个饭做下来两个小时。下雨了,到处漏雨,所有的东西都要去接水,不记得那年的雨季天天夜夜下雨的时候,一家人是怎么睡觉的。白天,因为在郊区能踩三轮车,每次出去都是用三轮,一家三口,一个扶车头,两个在后面推,汗如雨下,结账数钱的时候是最开心的日子,虽然不多(本来他在乡下种地是把好手,李鹏当政时实行农业补工业,不知有多少种地人走上了打工之路),却能温暖一家人的心。

他在城市依然有些农民的朴实和勤劳,没有时间观念没有累的说法,只要有利润就做,到他手上的活基本跑不掉,慢慢的在那一片也有点小名声了,慢慢的生意开始好起来了,慢慢的也用液化气做饭了。

他的小孩子想要去读书了,是全日制自考本科,上学了他的负担又重了,大街小巷到处是他的身影,在几乎没钱的境况下他的大孩子成家了。他的小孩子每周也会回到店里。一家人把门面既当家又当店面。他的大孩子抓住机遇,生意开始逆转,也要开始请人做事了,他依然任劳任怨的如一头老牛,都休息了他一个人做,每次面对竞争对手的刁难,他都义愤填膺的狠话对方:我快60了,你还年轻,要搞我就搞死你们,看谁赚了!到现在都没人和他打过一次架。每次春节回家全家人大包小包蛇皮袋一大堆,挤长途汽车,没有桥等轮船,到了县城转镇上,再转村里。回一次家那是要一次命。到家了都是他操劳年货,一个人把家里打理的有井有条。

几年后在市区购买了一套3居室的房子,小孩都搬过去了,他们两个守在门店在门店吃住。多少年他挥洒了多少汗水,自己从不舍得吃穿,从不到外面吃碗面,有病也是忍着,衣服鞋子比叫化子好不了多少,带他去买他根本就不去。

几年前终于忍不住了,送到医院,还幸亏离医院近也送的及时,急性胰腺炎,正常转氨酶几十,他的到了上万,面色都变了,此后他才开始慢慢的重视自己的身体,时不时自己也去看一下,买些养生中草药泡水喝。

几年后,他的小孩子毕业参加工作了,他的大孙女开始上幼儿园,每天就是接送一下做下饭有时也到店铺帮点忙,慢慢的身体开始好起来了,精神好了很多。

小孩子也成家了,也有了小孙子,他的大孩子和小孩子如今都已经步入正轨了,大孩子购置了两房两车,小孩子购置了两房一车,大孙女也上小学了,小孙子马上也上幼儿园了。

他用61个时光完成了他的人生使命,走过了他应当肩负的责任,走过了半个世纪,岁月如歌,平平淡淡,光彩依旧。那份清闲是他应当拥有的,他的那份清闲又何尝不是很多人的想法,现他在老家加建房子,四合院的格局,可以说是全村占地面积最大的建筑了。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农民的本色,艰苦朴素,乐观向上,又有着大度的气魄。一个平淡的人,一个普通的人,一个从不轻言放弃的人,一个有着人格魅力的人。谨以此文感谢他的默默贡献,对他说一句,你辛苦了。谢谢他的付出,谢谢他的宽容,谢谢他在我成长路上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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