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南克关于美国经济展望的讲话0607_美国经济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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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南克关于美国经济展望的讲话0607
日期:2011-06-11 11:27:00
2011-6-7 感谢主办方再次邀请我参加国际货币会议。我首先将简短更新关于美国经济的展望,随后讨论全球商品市场近期的发展,它们深刻地影响了美国经济和世界经济,最后谈一些关于货币政策的思考。
增长展望
今年美国经济增长到现在为止看上去有些慢于预期。一季度总产出年率仅仅增长1.8%,这个季度,日本地震和海啸导致的供应链中断将阻碍经济活动。近几周来自劳动力市场的若干指标也显示,一些(经济增长的)动能丧失了。当然,我们正在监测这些状况的演变。这就是说,未来几个月随着日本灾难对制造业产出的影响逐渐消散,随着汽油价格适度回落,增长可能在今年下半年重拾升势。总体上,经济复苏似乎以一种温和的步伐继续,尽管这种速度在不同部门间并不均匀,尽管在数百万失业和半失业工人看来,这种速度令人沮丧。
如通常那样,家庭支出的能力和意愿是未来几个季度经济扩张速度的一个重要决定因素。目前,有许多正面和负面的因素影响着家庭的财务状况和支出意愿。从正面情况来看,去年12月国会通过的工资税削减议案使得今年初以来劳动力市场条件得以改善,家庭收入得到提升。家庭财富增加(主要反映在股权价值收益)和较低的债务负担也提高了消费者增加支出的意愿。负面角度,家庭正面临一些显著的不利因素,包括食物和能源价格上涨,房屋价值下降,某些信贷市场的持续紧张,以及仍然高企的失业率,所有这些都会挫伤消费者信心。劳动力市场的发展在设置家庭支出进程方面将显得特别重要。如你所知,就业形势距正常情况尚远。例如,一个关于劳动力投入的综合指标:生产工人总小时数,它反映人们兼职的程度、加班的机会以及就业人数,这个指标自最近的衰退开始到2009年10月已经显著下降近10个百分点。尽管工作的小时数自扩张以来已经上升,但这个指标仍然低于其衰退前水平约6.5个百分点。作为一个比较,工作总小时数在1982-1982年深度衰退中的最大下降比这次要少6个百分点。其他指标,比如非农就业总人数、就业与人口的比例、失业率等,呈现相似的情形。尤其关注的是很高的长期失业水平,近乎一半的失业者失业时间超过了6个月。长期失业的人们会发现,相比于其以前的工作,他们获得新工作的难度增加了,因为他们的技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退化,而雇主往往不愿意雇用长期失业者。
尽管就业市场仍然相当微弱且进展不平衡,但总体上我们已经看到了逐步改进的信号。例如,私人部门非农就业人数在今年前5个月以每月大概18万人的速度增长,相比之下,去年最后四个月这个速度是每月14万人,再之前4个月的速度是每月8万人。但是,如我指出的,最近的指标表明,一些动能丧失了,上周五的就业市场报告显示,5月份的非农就业总人数仅仅增加8.3万人。我预计,随着下半年增长动力的加强,就业增加速度将快于上月。但是近期的数据凸显了继续密切监测就业市场的必要性。
商业部门通常呈现一种更乐观的景象。在设备和软件上的资本支出继续扩大,反映出正在改进的销售前景以及更新老化资本的需要。许多美国企业,尤其是制造业,但服务业也有,已经从强劲增长的外国需求中获益。展望未来,私人部门的投资和雇佣一定将被持续改进的信贷环境所推动。大型企业保持着在历史低利率环境下获得融资的能力,公司的资产负债表是健康的。小企业在获得信贷方面仍然面临困难,但银行和借款人的调查显示,这些企业的信贷环境正在缓慢改善。
相比之下,建筑行业几乎所有的部门都滞留困境。在住宅部门,从历史标准看,低房价和低抵押贷款利率令现在买房显得相当实惠。但是,由于房屋抵押贷款的发放标准已经大大收紧,许多潜在的房屋购买者难以获得贷款资格。关于就业前景和未来房价走势的不确定性也阻吓了潜在的购房者。给定这些房屋需求方面的约束,加上巨大的房屋空置存量和财产没收使房屋市场萎靡不振,新的单体房屋建设仍然维持在极低的水平,房价继续下跌。房屋部门在经济复苏中通常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美国房屋市场低迷的状态是复苏力度小于预期的一个重要原因。
公共部门的发展也有助于决定复苏的步伐。但是,公共部门也是一个相对微弱的部门。受财政约束的州和地方政府继续削减支出和雇员。而且,意在提供最终需求增长刺激作用的联邦财政政策效力正在持续变弱。
寄望财政增加支持复苏力度凸显了众多财政政策制定者所面临的困难抉择之一:如果国家未来想要有一个健康的经济,政策制定者亟需将联邦政府的财政置于一个可持续发展的轨道。但另一方面,着眼于极短期的严厉的财政整顿可能事与愿违,因为它可能削弱仍然脆弱的复苏。我相信,解脱这一困境的方法在于,认识到我们国家财政问题固有的长期性质。因此,合理的反应是尽快制定一个关于财政整顿的可信的长期计划。今天从更长的时间角度去考虑财政整顿问题,政策制定者能够避免突然而至的财政紧缩所带来的复苏中断的风险。同时,为未来削减赤字建立可信的计划不仅能够在长期提高经济效益,而且能够通过降低长期利率、提高消费者和企业信心获得短期利益。
通胀前景展望
让我转向通胀前景展望。就你所知,过去的一年,许多商品价格急剧上涨,带动汽油、其他能源品以及一定程度上的食品等价格上涨,消费者价格显著提高。总体通胀指标反映了这些商品价格的上涨:例如,在截至4月份的过去6个月中,消费者价格指数年率大约上升了3.5%,而过去两年的平均水平是不到1%。
尽管担忧最近的通胀的上升,合理的诊断和政策反应取决于通胀是否可能持续。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经济并没有足够证据表明通胀正变得基础广泛或根深蒂固。实际上,正是单一商品——汽油价格的上涨,导致了消费者价格指数最近的上升(截至4月,过去6个月的PCE年率3.6%,去除汽油则为2%;按12个月周期计,截至4月,PCE为2.2%,去除汽油则为1.2%)。当然,汽油价格无论对家庭财政还是对更广泛的经济来讲,都非常重要。但,汽油价格上涨拉动总体通胀水平如此之多这一事实表明,全球原油和相关产品市场、以及其他商品市场的发展,是推动最近通胀上涨的主要因素,通胀并非主要由美国个体因素导致。一个重要的含义是,如果能源和其他商品价格稳定在当前水平附近,如期货市场和许多预测者预测,总体通胀水平的向上推动力将逐步变弱,最近通胀的上升将被证明是暂时的。实际上,我们看到的过去几周里许多商品价格的回落,可能是调整正在发生的一个信号。稍后我将讨论商品价格。
除了对更稳定的商品价格的期望,另外有两个因素意味着,通胀在中期更可能转向温和的水平。首先,仍然疲乏无力的美国劳动力市场和产品市场,将继续对通胀压力发挥调节作用。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劳动力需求微弱,工作上涨并未和生产率的提高同步。于是,商业部门的单位劳动力成本低于衰退前水平。给定多数企业生产成本中劳动力成本的大部(典型地,这一比重远大于原材料成本),温和的单位劳动力成本将对通胀产生一个有限的影响。进一步讲,我并不认为,实际工资的健康(合理)上涨和较低的通胀水平不兼容。只要生产率增长足够强劲,这两者(指工资上涨和较低的通胀)是可以完美匹配的。
第二个约束通胀的额外因素是长期通胀预期的稳定。撇开近期总体通胀水平的上升,来自密歇根调查的家庭长期通胀预期指标,包括专业经济学家10年期通胀预期、由通胀保护证券收益率计算而来的5年期通胀补偿指标以及其他长期通胀预期指标等,都保持在合理的稳定水平。只要长期通胀预期是稳定的,全球商品价格的上涨不可能被纳入国内的工资-价格设定过程,从而它们对通胀水平只会产生短暂影响。这就是说,只要中央银行对低且稳定的通胀承诺是可信的,那么通胀预期的稳定是可以保证的。因此,联储将继续密切关注通胀和通胀预期的演进,并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确保通胀受控。
商品价格
如我之前所述,商品价格上涨在直接推高通胀率的同时,也对消费者信心和消费者支出产生了负面影响。让我们更近距离地审视这些价格上涨。
基本事实是相似的。油价显著上涨,西德克萨斯中质原油即期价在上周末接近100美元/桶,比一年前上涨了近40%。相应地,玉米和小麦价格甚至涨得更多,过去一年里几乎翻了一番。工业金属价格上涨同样引人瞩目,铝和铜的价格在过去12个月内涨了约三分之一。当任何产品的价格出现暴涨,经济学家的第一直觉是去寻找这个产品供求面的变化。实际上,最近商品价格的上涨似乎很大程度上是某些因素作用的结果,这些因素在过去十年的大部分时间内曾驱动商品价格大幅上涨:全球需求的强劲增长没有能够得到供给面的对应支持。
从2002年到2008年,这是一个商品价格持续上涨的时期,期间全球经济活动录得最快增长速度,年均增速大约在4.5%左右。这一骄人的业绩是由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引领的,它们年均实际经济扩张速度达到了7%。新兴市场经济同样引领了这次从国际金融危机中的复苏:从2008年到2010年,新兴市场经济实际GDP累计增长约10%,而发达国家的则基本没变。
自然地,新兴市场经济扩张的经济活动势必增加原材料的全球需求。而且,许多新兴市场经济对工业发展的重点强调导致它们的增长对商品的使用尤其密集。而发达经济体对商品的消费已经稳定或下降。例如,2000-2010年间世界原油消费增长14%,但这一总体趋势背后是,原油消费增长的40%来自新兴市场经济,而发达国家则是直接下降了4.5%。特别是,美国2010年的原油消费比2000年减少了2.5%,原油净进口减少了约10%,而同期美国实际GDP增加了近20%。
商品需求来源的这一戏剧性移动并不仅仅体现在原油上。如果有的话,这一情况更惊人地体现在工业金属领域。在过去十年发达经济体对金属的消费以两位数的速度下降,但是新兴市场以三位数的速度迅速予以弥补。同样,新兴市场经济居民改善饮食显著提高了他们对农产品的需求。重要的是,在提到的这些事实中,我无意于批评新兴市场国家。这些国家的增长对其自身和全球经济都提供了巨大的经济利益。无论如何,新兴市场国家的人均原材料消费仍然远低于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新兴市场近年来的快速增长极大地提高了对商品的需求。
相对于需求强劲增长这一背景,许多商品的供给一直滞后。例如,世界原油产量自2004年以来年均增长不足1%,而之前十年的增速则是约2%。原油供应低速增长部分反映了非OPEC国家令人失望的生产速度。但是OPEC也没表示出增产的意愿。最近,由于利比亚石油供应中断,而OPEC其他成员国没能填补这一缺口,今年1月至4月OPEC原油日产减少130万桶。实际上,现在OPEC原油产量维持在低于2008年中期高峰时节产量大约300万桶/天的水平。原油需求快速增长,而原油供应呆滞,油价上涨趋势显而易见。
产量短缺也困扰着其他商品。全球农产品生产已经受到一连串恶劣天气的沉重打击。例如,去年夏天俄罗斯干旱天气导致该国小麦严重减产。在美国,高温天气使得去年秋天的玉米收成显著受损,当前的干旱又威胁着堪萨斯的小麦作物。过去一年,干旱还折磨着阿根廷、中国和法国。幸运的是,许多作物从播种到收获的时间间隔并不长,那么,一旦气候条件恢复,农产品的供应将会反弹,从而有利于缓解价格压力。
并非所有的商品价格都上涨,不同商品之间有着不同的供求关系。例如,现在木材和天然气的价格和它们本世纪初的价格差不多。木材的需求由于美国建筑业的疲弱而被削弱了,美国天然气的供应则由于开采技术的重大革新而大增。农产品中,大米的价格还保持在相对温和的位置,体现了未来可能上升的空间。
总而言之,这些例子说明,全球供求基本面在近期商品价格飙涨过程中发挥了核心作用。这就是说,现在和未来的供求通常存在着极大的不确定性。相应地,和那些金融资产价格一样,当市场参与者对新信息做出反应时,商品价格将产生波动。最近,商品价格似乎对事关全球经济增长前景以及地缘政治发展的信息做出了强烈反应。
由于新兴市场经济似乎仍将继续快速增长,那么我们是不是该预期全球商品市场价格还将继续快速上涨?虽然我们可以确信价格存在进一步的上涨空间,但是有理由相信,它不会继续以我们最近看到的速度上涨。短期而言,核心商品供给出现未意料到的短缺,将导致价格急剧上涨,这是因为商品使用模式和可获供应难以快速改变。但从更长期角度来看,高企的商品价格将削弱需求,因为家庭和企业会调整他们的支出和生产模式。实际上,如我前面所说的,我们已经看到了发达国家在商品使用上的显著减少。同样地,随着时间的推移,高价格将导致供应有意义的增加,既可能因为短期因素,比如恶劣天气及随后的缓和,也可能由于在产能上的投资逐步投入使用。最后,因为对更高价格的期望将引导金融市场参与者抬高商品的即期价格,所以未来可预见的、事关商品供求的状况已经反映在了当前价格。由于这些原因,尽管未预期到的演化可能导致全球商品价格继续波动,但在中期,关于商品价格作用于总体通胀是相对温和的这一预期,是合理的。
尽管确信是商品供求基本面因素主导了近期商品价格的运动,但一些观察者将价格上涨的很大部分归因于联储的政策,认为这是促进美国经济增长的政策的额外效应。例如,有人认为美国宽松的货币政策降低了美元汇率,从而推高了商品的美元价格。实际上,从2009年2月起,以贸易权重计算的美元下跌了约15%。但是,从2009年2月起,油价已经上涨了160%,非燃料商品价格上涨了约80%,这意味着,美元的下跌最多只能解释油价和其他商品价格上涨的一小部分原因。实际上,不仅仅是美元,用世界上任何一种主要货币来计价,商品价格都将出现戏剧性的上涨。但即使这种计算夸大了货币政策的作用,还有比货币政策更重要的其他因素影响美元的价值。例如,美元自2009年2月开始的下跌,我仅仅选取了与之前美元价格上升可比的阶段,那一阶段美元上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2008年下半年金融危机触发的避险资金的流入。随后美元的下跌大部可归因于金融危机纾缓导致避险资金流出美国。美国经济缓慢增长和长期持续的贸易赤字对于近期美元价值的下降来讲,是另外的,更基础性的因素。尤其是,因为美国是主要的石油进口国,任何地缘政治或其他冲击引发石油价格上涨,将恶化我们的贸易账户和经济前景,而这将打压美元。就此而言,从商品价格到美元的因果关系的重要性超过其他途径。从中期来讲,联储支持美元基本价值的最佳途径是,追求我们的法定双目标:充分就业和价格稳定,我们一定会做到这一点。
另一种观点认为,低利率推高了商品价格,作用途径包括通过降低持有成本从而增加商品需求,或者鼓励投机者推动商品期货价格偏离基本面。在这两种情况,如果真的是这些力量推高商品价格,那么我们可以看到相应的商品库存的增加,因为高价格将削减消费,同时鼓励生产超过其基本面水平。实际上,当去年价格上涨时大部分商品的库存并没有大幅增加,事实上,价格上涨往往跟更低的库存而非更高的库存相联系,这体现了强的需求或者弱的供给,从而对可获得的库存施加了压力。
最后,有人认为,美国以及其他发达国家的极低利率在新兴市场经济制造了经济过热的风险,从而对商品价格直接施加了向上的压力。实际上,新兴市场经济中大多数近期快速增长的经济出现了从此前衰退中的反弹,并在产能上持续扩张,这是因为他们的技术和资本存量和发达国家保持一致,并非主要由货币环境所导致。但更基本地,无论近期新兴市场经济的增长之源是什么,如有需要,政府当局显然拥有财政、货币、汇率以及其他工具用以控制经济过热。如同在其他国家,美国货币政策的基本目标应该是推动经济增长和维持价格稳定,这将反过来支持一个稳定的全球经济和金融环境。
货币政策
让我用一些话来概括当前的货币政策立场。如我今天谈论的,美国经济以温和的步伐复苏,尽管前进的速度并不均匀,而且最近的数据还显示一些动能在丧失,但劳动力市场正在逐步改善中。同时就业环境距正常情形尚远,失业率仍然高企。近来通胀所有上升,但应该是温和的,假定商品价格能维持稳定,则我预计,长期通胀预期将保持稳定。
在此背景下,FOMC保持了高度宽松的货币政策,维持联邦基金目标利率在零附近,并通过大规模的资产购买计划进一步放松货币环境。FOMC已经表明,它将在6月底前完成6000亿美元的国债购买计划,同时维持其现有的持有证券到期本金再购买政策。委员会也继续预期,经济环境可能需要这种极低的联邦基金利率水平维持较长的时间。
美国经济正从大萧条以来最差的金融危机和最严重的房产泡沫破裂中复苏,同时它还面临从日本的灾害到商品市场全球压力的逆境。在这样的环境中,货币政策不可能是一剂灵丹妙药。联储在近年的行动无疑有助于金融体系的稳定,纾缓信贷和金融环境,抗击通缩,以及推动经济复苏。我应该指出的是,所有这些是在没有给联邦预算或者美国纳税人带来净成本的情况下完成的。
尽管它正朝正确的方向行进,经济运行仍远低于其潜在的产出水平。因此,宽松的货币政策仍是必须的。在我们看到持续的、强劲的就业创造阶段之前,我们难以考虑复苏真正确立。同时,经济的长期健康要求,联储必须对其艰苦树立的维持价格稳定的信誉保持警惕。如我已经解释过的,现在多数FOMC成员认为近期通胀的上升是暂时的,中期的通胀预期维持在温和的水平。但是,如果预测被证明是错误的,尤其是信号显示通胀正变得更加广泛,或者长期通胀预期正变得难以良好锚定,那么委员会将及时作出反应。在任何情况下,我们的政策行动都将由政策目标来指引,即支持产出和就业复苏,同时确保通胀长期维持在与联储法定职责相适应的水平。
(国海良时期货 周世成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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