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童年的乡村散文

2023-03-24 07:12:26 精品范文 下载本文

第1篇:难忘那童年的乡村散文

难忘那童年的乡村散文

一只蚂蚱,从脚下蹦出来,落到很远的地方,我快步向前,追到蚂蚱只有一步的距离,然后,慢慢地靠近,猛地扑向它。蚂蚱反应快速,在我手指缝里,又蹦到一棵杂棵草上,瞪着两只大眼睛,咀嚼着两颗大门牙,带着嘲笑的表情,看着趴在地上的我。

“快起来!才给你洗的衣服,又弄脏了,老是这样不省心。”娘在远处喊着我,催我快点走。

我不服输的脾气,从小就有。我起身又扑向了蚂蚱,终于抓住了它,把它穿在了一根狗尾草上。那跟狗尾草上,已经穿了一串的蚂蚱,这是我最爱,因为到中午,我就可以吃到外酥里嫩,香甜可口的烤蚂蚱了(那时生活困难,人们还舍不得用油炸)。在非常艰苦的岁月里,几乎一年里,都是玉米饼子窝窝头、咸菜青菜没有油的伙食,这小小的蚂蚱,也是我们小孩子解馋的,非常不错的美味佳肴。

地里的玉米苗,已经铲锄了麦茬和杂草,也施了农家肥;棉花也打了药,摘了头和打掉了围心;那块种在穴窝洼地里的高粱,长势喜人,到熟也不用去管理。娘就带着我去邵家村,看望我的姥娘。走大路,要绕过几个村庄,得十多里地。所以娘就经常选择走这条小路,可以节省好几里地。我也是非常喜欢这条小路,因为这里可以有所收获。

说是小路,其实就是顺着一条小河的河沿走。那时大概是八十年代初,还没有摩托车汽车,甚至自行车都很稀罕,所以除了村里的几架牛车,人们只有靠步行。选择做亲戚,也是就近,不然远了走亲戚就很麻烦。一般相邻几个村子,都会有亲戚来往,所以慢慢地,小河沿上就踩出了一条小路,蜿蜿蜒蜒,曲折徘徊地串联着几个村子。

听娘说,这条小河是六十年代修的,她为了挣口吃的,放弃了学习的机会。在上小学四年级那年,就跟她的几个村里的女同学,一起上了工地,支援农田改造,挖沟修河,还深翻过土地。那时,她还是个大半孩子,在深沟里,娘的心里,只装着坚强的信念。

姥娘一共有四个孩子,娘是她唯一的闺女,也是排行老大。在姥爷早早去世的时候,十几岁的娘,便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娘为了帮助姥娘,养活几个未成年的弟弟,早早放弃学校,上工地挣工分。每次吃饭时,都会节省些窝窝头,夜晚带回家中。最困难的时候,家中已经断粮几天,实在没有办法,娘就跳进了冰冷的河湾里,捞取扎菜水草,回家撒上一些盐巴,将就着总算度过了难关。从那时,娘也落下了腰酸腿疼的毛病。一直到娘去世,也没有治好。

一只野兔,突然出现在杂草稀少的小路上,我兴奋地追过去。可是野兔非常敏捷,往前跑了一会儿,便消失在草丛里。我失望地耷拉着脑袋,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惋惜那只逃跑了的肥美兔子。娘叫住了我,说发现了香宝宝(一种像葡萄一样大小的、像西瓜一样圆圆的小瓜。叶子、瓜秧却跟甜瓜的一样,就是瓜长不大)。我跑过去,果然,一棵瓜秧上长着一串串的小瓜。我摘下一枚,放在鼻子下闻着:“哇!太香了。”我兴奋地放进嘴里。虽然不是很甜,有点酸酸的味道,可毕竟也可以吃。于是,我装了一荷包的香宝宝,蹦蹦跳跳地继续走。

在河沿上,还有很多种植物,都开出美丽的花朵,很好看。有的植物的叶子、花和果实也可以吃,其中有曲曲菜、兔耳朵酸的叶子。一种是地黄的花,我们这里叫做小媳妇喝酒。把那长长的喇叭花拔下来,含在嘴里吸吸,就会有一股甜甜的味道,那是它的花蜜。不仅我们小孩子喜欢它,蜜蜂更是喜欢它,从它的花里飞进飞出,嗡嗡地采食着花蜜。

有两种植物,都长出一样的果实,中间圆鼓鼓的,两边细细的,有四五公分长,拇指粗细,看着像小纺锤,我们这里叫嘎啦瓢。这种果实在嫩的时候,可以吃,清脆细嫩,味道甜美。嘎啦瓢有一种长在嘎啦蔓上,嘎啦蔓长着长长的蔓,到处爬,叶子像桃子心形的样子,也接近那样大小,厚厚的、椭圆形。另一种长在猪草棵上,全株只有二十来公分高,一簇簇的,叶子有一公分大小,扁扁的。两种植物无论是株形还是叶子、枝茎都差别都很大。可就是果实,却完全一样,摘下叶子和果子,野都会分泌一种白色粘稠液体,而且味道还差不多,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一种植物,植株不大,却长满了小果实。那叶子就像含羞草的样子,一根根花梗,开出黄色的、五角星一样、大小如同绿豆粒的花朵。落花后,便长出一排排的果实、像缩小了枕头的样子,大小如同二极管。我们这里叫它马勺子(蜥蜴)姑嗒(面旮瘩)。这种果实面嘟嘟的,带有清香的味道。

娘在路上已经失去了耐心,不停地催促还在玩耍的我,让我赶紧回到小路上。我的几个荷包里装满了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植物,手里拿着两串蚂蚱,不情愿地跟着娘,来到了邵家村。

邵家村,曾经留下我太多太多的'童年记忆。

村子处在一片高地上,房屋大多是土屋土院墙,村中和周围,布满了枣树、榆树和柳树。房屋没有规划,一条宽窄不一的大街,街上有一口水井,按着辘轳,辘轳上缠满了拇指粗的棕绳。井沿上有一棵大柳树,很粗,斜着身子,茂密的枝杈,覆盖了井台。传说,有一条大蛇曾经缠到柳树上,伸到井里喝水。我非常害怕那个水井,真的害怕出来那条大蛇,可是却又总想去看看,直到后来井都填死了,也没有见到那条大蛇。

村里几条曲曲弯弯的小巷子,很窄,也很深。房屋错落无序、高低不平。一条土路,在村子中间,直通南北。由于村子大街巷子都不通,所以这条路,就成了村子里唯一的一条通向外面的路。由于年代久远,村子地基又高,所以这条路经常被雨水不断冲刷,越来越洼。在两边高高得房屋的衬托下,这条路就更像一条深深的水沟。

沟路的北边,村子一分为二,分为南邵和北邵,中间被一片长满柳树的洼地隔开。在洼地上隆起的部分,有一座小庙,因为土改时被拆除,出现在我眼前的,只有一堆儿含有破砖烂瓦的土台子。村里死了人,还会去土台子那里去送盘缠。人们还是习惯说:“去庙上!”

村子东南边,是一个大湾,里面长满了荷花莲藕,夏天,满湾的荷花,飘来阵阵香气。秋冬之际,人们就会摘莲蓬,踩莲藕。村子里下雨流出水,都经过那条沟路,流进了大湾里。湾里有数不清的大鱼,我们在中午的时候,可以从荷叶空隙里看到出来晒太阳的大鱼。也可以看到,那些被大鱼撞的荷叶直打晃,发出阵阵拍水声音。

记得有一年大旱,大湾里水很少了,人们开始了抓鱼。看到翻了湾后,那些大鱼都张着大嘴,在被人们搅浑的水面上呼吸,小舅急了,回家拿来了掘粪的粪叉。小舅不愧是逮鱼的能手,他“稳、准、狠”地,一叉一条,叉无虚发。整整一下午,他叉到了几十条大鲤鱼、大青鱼和鲶鱼。我抱着大鲤鱼,嘴都笑歪了,那天的收获,战果辉煌。

终于到了姥娘的家。一座破旧的、一面朝南有两扇角门的三合院,破屋烂墙,住着姥娘家的六七口人。大舅虽然已经结婚有了表哥和表妹,可还没有出去单过。一家人就挤在这个小院里。小院里有几棵大榆树,非常粗,也非常高。那时我都非常怀疑,它能不能够到天上的星星。后来,大舅出去单过,盖房子,就把大榆树砍了,作为盖房子的木料。

看到娘和我的到来,姥娘和舅舅们,都很高兴。姥娘打发小舅去后院的园子里,割来了韭菜,一家人围着包饺子。这可是一年之中,非常难得的改善生活,所以大家都很开心。要说最开心的,还是我和表哥表妹。他们非常兴奋地,蹲在地上,欣赏着我的战利品。我把蚂蚱递给了小表妹,从兜里掏出了嘎啦瓢、马勺子姑嗒、香宝宝等。姥娘在灶火里,给我们烧熟了蚂蚱,我们几个,开始分享品味这些美味佳肴。一个个都吃得满脸黑灰,笑声不断。

我二舅,也是个非常爱逮鱼的人,而且还是个高手。他看到我和娘来了,拿着草筐就出去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去干啥。可不到中午的时候,他带回了七八条大鱼,还有很多小鱼和虾。原来,二舅是去我们来的那条河里,逮鱼去了。他的水性很好,可以在那些密实的水草里摸到鱼。他用柳条编制了几个逮鱼的地笼,放在水草里,每天都去查看。在逮鱼这方面,我是随他的。中午的大餐里,又有了一道美食,而且还不像稀罕的饺子那样,舍不得多吃,可以放开了肚子吃。

吃过午饭,我就跟表哥表妹,在小舅的带领下,去湾边上,那些大柳树下,粘知了。小舅是个非常爱玩的人,经常被姥娘骂,可我们却很喜欢他,因为我们和得来。小舅非常聪明,可以制作很多好玩的玩具,也可以制作弹弓、捉鼠器等。他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用掺了棉絮的软面,缠绕在杆头上,手腕灵活。一伸、一转、一抖,那知了便被粘住了。我们用灌口瓶子盛了,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晚上让姥娘给煲了吃。正在这时,被小舅嘘了一声,立刻闭住嘴,向树上望去,又一只知了被小舅粘住了。

娘在姥姥家住了一晚,就赶回去了。她担心父亲照顾不好她的猪和鸡鸭鹅,也要给上学的哥哥做饭,所以不能久待。我就留了下来,我是舍不得走的,这里有太多好玩的事,也有陪我玩的人。大家都喜欢我这个外甥。我觉得自己,在这里就是一个小皇帝。虽然也有跟我闹着玩的人,他们逗我:“外甥狗,外甥狗,吃饱了拿着走!哎,你这外甥狗咋不走了?”

从小就脸皮厚的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我愿意,你管的着吗?”

“哎哟!这小家伙还挺会说来,哈哈!”那些人都笑了,他们也难得有个小客人来。村子小,一家有客,几乎全村都会欢迎。于是,我很快和村里所有的孩子都打成一片。白天去河里摸鱼,踩藕,晚上就去捉知了猴、在大街上打同牌(画趟线,每个人拿一块半头砖,隔着五六米远,丢向竖在线上的另一块半头砖。)。女孩子也愿意找我玩,她们最喜欢我讲故事了。在她们心目中,觉得我就是一个城里孩子(虽然距离城里还有几里路),啥都懂,其实我大部分都是吹牛,呵呵!可糊弄那些小女孩还是可以的。

几十年过去了,姥娘和娘已经不在了,老屋老街老院墙,还有那条深深地沟,长满莲藕的大湾,都已经消失不见。村子早已改变的让我无法再找到以前的影子。可那些童年的记忆碎片,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第2篇:我那童年难忘的时光散文

我那童年难忘的时光散文

天黑,撵鸭子回家

一想到撵鸭子,我就恍惚。镜头“唰”地回到一条小巷子里,我用长竹竿逼迫几只鸭子乖乖就范跟我回家。天黑了,它们必须回到院子里,就像我必须晚上在家睡觉一样。它们比我狡猾,东躲西藏;我手里的长棍子如摇摆不定的指针,东倒西歪,全被鸭子的走向控制着。

一刻钟前,在灶台烧晚饭的母亲对我发令:去,把鸭子撵回来。我应一声便出门,手里拖着对付鸭子的武器—长竹竿。我先到村里的小池塘边看看,当水源不够时,村里的鸭子一点不傻全部聚集到那里。黑的,白的,花的,棕色的,浩浩荡荡一支队伍,我能一眼认出自家的鸭子,母亲不学别人把一只鸭子的翅膀或者尾巴剪个大豁口,她用大红色油漆在一只鸭子的头顶上涂抹,充分揉搓,那油色紧紧附在毛上,除非它成了秃子,不然到老到死都头戴红花。我家的“丹顶鹤”有的漂在水上,有的蹲在岸边,有的离群索居拿嘴在泥洞里掏个不停。我仔细观看过鸭子的水边生活,有种姿态让我艳羡不已:一只文静的母鸭子把喙藏在翅膀里,眼睛微微闭着似在养神,一条腿缩起来贴进腹部的羽毛,另外一只红掌却直直地立在地上,好一个“金鸡独立”,难道她跟某位公鸡先生有私情,悄悄学会这招专属鸡族的本事?听到我的脚步声,正在练神功的母鸭子,包括别的鸭子立刻警觉起来,我欲靠近,它们“哗”地一声扑到水中央。

怎么办?一亩方塘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不大但也不小,换作现在,一定能把一块石头扔到对岸,可那时扔石头赶鸭子不轻松!它们在塘里瞅着我,一动不动,如果石头落在屁股后,就稍微游动下;如果我扔得不着边际,领头公鸭反而偏着脖子往上看石头,然后回头在母鸭子身边点头哈腰,唧唧歪歪,简直像是在笑话我。最要命的是,它们好不容易被我赶到岸边,只差一个石头的劲就上岸了。弯下腰赶紧捡泥巴坨或者石头,可哪里有啊?太大的偎在泥里撼不动,太小的没有威力。干着急,嘴里发出奇怪的吆喝恐吓它们,还手舞足蹈跟个疯人似的。可一转眼,它们折身回到水中央。我决定改变策略,先集中火力,再进攻。手里炮弹一枚接一枚发出去,啪啪啪,密集地落在它们屁股后面。这些牲畜不会说话,但有眼力,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理。

七八月时,水稻扬花后颗粒灌浆已毕,一穗穗饱满地垂着。鸭子这时就不愿呆在池塘里,它们懂得田野里有新鲜丰富的谷物唾手可得。早晨,各家鸭子如一支支小分队,汇集一起后颇具浩荡之势,它们不声不响溜到田边趁人不备倏忽间钻进翠绿的稻秧里。田里安静且阴凉,鸭子啄食谷粒,饮清水,还能享用生活在谷穗间的田螺、泥鳅。农人不允许鸭子这般糟蹋庄稼,站在田埂上大吼:“鸭子哦,哪个的?也不管管!”鸭子比人反应快,片刻间,它们闭嘴缄默,稻田里声息全无,仿佛刚才那农人玩了一出“烽火戏诸侯”。叫骂声慢慢远了,鸭子汲水取食的哗哗声再次响起;稻秧子被拽得此起彼伏,冒失鬼们又开始作案。就这样,它们在福地里饱食终日根本不想家,院子里那一把把干燥的谷米丧失了吸引力。夜幕降临时,把它们请回家简直难于上蜀道,母亲认为如果不撵回来,过不了几日它们定会乐不思蜀变成野鸭子……我拖着长杆子,上面绑个红塑料袋,我自有妙用。一旦发现鸭子不在池塘在稻田里,我靠听觉辨别出它们的大致方向,怕稻秧子割肉而不卷裤脚,我直接下田,悄悄溜到它们身边。待确定了具体位置,我一边吆喝,一边用竹竿上的红色塑料袋威逼它们。稻穗浓密,通过缝隙,鸭子能瞥见头顶上的那一抹夺魂血红,呼啦啦扑腾起来。它们朝左,我的杆子也朝左飞去,他们朝右,我的杆子再飞向右边,活生生逼着它们按我的意志走。假如它们能及时悔改走正道真是谢天谢地;如果它们从一块稻田冲出来接着钻进了另一块稻田,你说怎么办?我想哭,甚至想死,嘴里把鸭子的祖宗八代骂个遍,然后开始责怪父母,养这些劳什子的牲畜干什么?一辈子不吃鸭肉都行,就是不能再养它们!我扔掉竹竿,还不忘踩它一脚。气愤愤跑回家,我进屋朝母亲嚷嚷:它们怎么不发瘟死掉?等下回来,一个个把头揪下来,明天再也出不了门。母亲也朝我叫,撵个鸭子你还闲烦,我都养你十多年了,又怎样?不苟言笑的父亲,听后也咧嘴,他跑出去看个究竟,然后领着那几只短命鬼回来……。

母亲一般只养白鸭子,它们个大体壮肉多,吃起来实惠。隔壁的杨爷爷却与人不同,他非要养些江西麻鸭,它们更机灵、更诡异,跑起来健步如飞,一溜烟躲起来一夜都能不回来,天亮时神兵天降出现在院子里。杨爷爷当过兵,脾气粗躁,这一点在撵鸭子上暴露无遗。他追赶鸭子时嘴粗、气粗、棍子粗,骂骂咧咧,恨不能把它们一只只拍死,待靠近时将手里的棍子一抡,身手敏捷的江西麻鸭如大雁般滑翔数米远,本来它们准备就范归巢的,这下好了,全飞了,第二天早晨在草窝生几枚蛋,又不见踪影了,搞不懂它们在哪里过夜去了。忘记说,杨爷爷给那些鸭子取了个超级炫酷的名字—山骠,这个名字,多年后想起,依然生动,仿佛那些鸭子扑闪着翅膀如流星般唰地滑过去。

把鸭子从池塘或者稻田里撵到村里还不算,最主要的是把自己家那几只活宝贝撇开赶回去。一般说,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鸭们能会步调一致紧密走在一起,它们也能分清哪里是自己家。我把一大群鸭子朝院子门口赶,里应外合很重要,于是母亲在屋内“鸭…吧…鸭…吧”地唤。在它们举头对玩伴表示不舍时,我猛地伸出竹竿将它们撇进去。其实鸭们喜欢回家,跟人一样。它们进了院子后朝鸡们狗们一阵寒暄,感觉像在说:回来了!回来了!鸡倒不怎么领情,它们成天窝在家里,哪见过田野的风景和美味,早已饥肠辘辘,只等分食鸭们的那一份晚餐。不过,有时某只公鸭经不住别人家母鸭的诱惑,竟然有夜不归宿的打算,屁颠颠跟别人回家了。母亲晚饭后挨家挨户去请“它”回府,从村东走到村西,肯定能找到。母亲抱着它回家,嘴里叨唠“天天淘气,怕是你阳寿到了吧?”之类的话,说实话,如果它经常这么做,一来二去惹母亲生气了,它就要被执行。还有种可能,如果它经常去打扰别人家,它可能会被悄悄谋害掉,成了别人的桌上餐,那母亲永远找不到它了,连根毛也找不到。所以,它们必须乖巧,不然就大祸来临。可惜,我家的母鸭们从未引诱过别家的公鸭,就算有也只能算未遂。

有只鸭子永远不会再回来了。那年发洪水,沟渠里浑水四溢。晚饭时母亲发现少了一只幼鸭,我在草窠里找到它,可它慌不择路跳入洪水奔流的小河里,被水流裹挟着一直朝下游滚去。我沿着溪边的小路,陪它一直跑一直跑,我多么希望它能抓住我的竹竿顺势爬上来啊。后来我跑不动了,天也渐渐黑了,看着毛发微黄的它消失在夜幕的水波里,我有些难过。回家路上,我点燃了田野里的一个大草垛,火光通明,如果它能上岸,会不会循着光亮奋力逆流而上,找到回家的方向啊?

我抓过一条蛇

“啊!蛇……好大一条!”大表姐惊呼。我在院子里乘凉,摸个棍子冲出去。早有人闻风而动围住一堆黑瓦,七嘴八舌。

“在里面,肯定在,我看它钻进去了……”大表姐语气坚定。我挤过去,朝瓦砾一顿猛敲,它果然没见过啥世面,沉不住气,嗖地蹿出来。黑影,如一柄飞剑朝门前的.池塘埂飘去,我瞬间挪移,神不知鬼不觉把它按住了,连我自己都不知怎么回事。后来表姐说我真凶猛,棍子一顿乱舞,把埂上的野草劈的乱飞。或许它被吓软身子,无力反抗。

我抓住一条蛇的七寸。它冰凉的身体缠绕在我的胳膊上,一圈一圈,像捕食到老鼠那样,试图通过挤压让对方窒息而亡。夜幕下,那冒着寒光黝黑的表皮让我心里发毛。夺步就跑,我腿脚发颤,在铺满石子的路上差点跌倒。

那一刻,我鼓足勇气。平身第一次,后来证明也是最后一次如此骁勇地制服一条蛇。那是一九九二年,我十三岁。我把它装入蛇皮袋后,再用细绳子把袋口扎紧,怕它半夜逃跑,我抱来一口破锅,将它罩住。那夜我很晚才睡,上床前还伏在锅上听里面的动静,它在,我就放心。

当时,我抓住大乌梢蛇时,它扭头向上,待势攻击。林子的话突然闪现在我的脑海,我一阵乱抖,蛇立刻垂了下来。他说了什么呢?他曾说:抓蛇一定要抓颈部下的七寸,抖是制服一条蛇的绝招。林子是村里最淘的孩子,挖地洞、爬房梁、上大树,他都行,只为抓蛇,他可谓是抓蛇高手。林子能根据山林里泥土上的痕迹辨别蛇类及大小,也能判断蛇的活动时间。他还经常给村里的孩子传授抓蛇经验,我那点常识便是旁听到的知识。林子有个小细棍,让人想起《天龙八部》里的打狗棒,他随身携带。放学回家时,林子少走正道,他提着棍子从路边的灌木丛绕一圈,准保手里有货。有时几个女生边走边逗,他们看到林子,就算能箭步如飞,也难逃“厄运”。林子一脸正经凑过去猛地把匿在身边里的手抽出来,女孩子当场哇哇大哭,屡试不爽。

抓蛇做什么呢,卖个一个叫陈网子的人。他住在另外一个村里,与我们相隔十来里。此时我记不清一条乌梢蛇能卖多少钱,母亲托林子帮忙捎去我抓的蛇,他满口答应。林子骑着他父亲的自行车到我家,车后的蛇皮袋里大大小小装好几条蛇。他风风火火跑出去,回来却说把蛇弄丢了。原来他的蛇皮袋到了寿命,破了小窟窿,到陈网子那里一条不剩,全钻了出去。他眼泪婆娑地说,我们都相信他。林子很小时母亲离家出走,父亲性格粗暴,听说他抓蛇的钱都要交给他父亲买酒喝。

为抓蛇,外公曾和林子杠上了。那天傍晚,外公在屋后转悠,其实他是想去看看蜗居在他家墙基里的菜花蛇,那可是抓老鼠的能手啊。它窸窣地从洞里滑出来寻找食物,这时林子出现了,他非要将蛇抓走,外公不让。结果起了争执,林子性格倔强,不让他抓,他扔几个石头砸过去,那蛇受了伤不知所措四处钻,结果头钻到石头里,尾巴却漏在外面。外公一直守着它,等它从惊悚中苏醒。它再也没动,死了。外公后来一提到林子,直摇头,说那孩子太倔以后肯定要吃亏。

林子后来去当兵。而我遇到蛇只安静站在远处观望,或者用棍子将它们赶走,不捕不杀。但父亲曾为我杀了一条蛇。高一后,我的视力不断下降,座位也从中间调到了第一排。父亲取出那条蛇的胆,竟要我生吞,我不愿意,蒸熟了后才吃下。很多年后,我在网上看到生吞蛇胆有多大的风险,心中不免为当时的倔强感到欣慰。这事现在想来,心里一阵涌动。

有时,我能看到又粗又大的菜花蛇在我家后院晒太阳,或者听见屋梁上的老鼠被蛇逮住不断哀鸣。一条蛇进食很慢,它在原地不走一点一点吞下猎物,前提是它要把猎物越缠越紧直至制服,让它窒息而死。所谓“家蛇”就是那些经常在庭院附近活动,行动缓慢的无毒之蛇,而有些毒蛇,我们唤作“土狗子”、“桑树根”,躲在菜地或者草垛里。有一年早春,母亲被毒蛇咬了,胳膊片刻间肿大起来。我以为她会死掉,骑着自行车朝会配蛇药的姨老爷家奔去。我被一条大河阻隔,扔了车,不脱鞋袜,扑腾到水里。河水冰凉,内心却火急火燎,已经读高二的我在表姨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让她快点去找在山上忙活的姨老爷……

其实我很怕蛇,自从母亲被蛇咬了后,我更怕。但十三岁那年的夏天,我把一条粗大的乌梢抓在手里飞奔回家,我不知道那股勇气来自哪里。因它值钱,还是我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勇敢?但我肯定,在围观的人群里,一定有个人跟我一样想把它抓走,只是我行动迅速些罢了。

抱窝鸡的幸福

抱窝,于一只母鸡,既艰苦又幸福。

它咯咯叫着,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仿佛在寻找繁衍下一代的温馨场地。几日后,它被体内的雌性激素刺激得不能自持,索性钻到平日下蛋的草窠里。母亲发现它要抱窝了,并不急着给她上蛋。它若是一只从未抱过窝的鸡,得通过考查才能录用上岗。

它能不能安心呆在窝里,是考查的重点。春日里,一只抱窝鸡一天放风的时间不能超过二十来分钟,要是在冬日,就更短。它如果不随便下地奔走,或者听到公鸡鸣叫就按耐不住冲出去,那说明它性格温顺,适合抱窝。当然,一只抱窝鸡能不能照顾好翅膀下的蛋,也是个问题。有些鸡腿脚笨重,上窝下地胡乱踩,鸡蛋就保不住;或者不懂温度对蛋的重要性,把几个蛋晾在翅膀外,一直冻着。这样的鸡,就算落了窝,母亲也会剥夺它们繁衍后代的权力,到死都当不了妈妈。它会挨骂、遭撵、甚至还得坐“水牢”。

它赖在鸡窝里不走,反而干扰别人下蛋。母亲不会袖手旁观,使唤我或者哥哥帮它“醒抱”,这听起来感觉是终止母性的妊娠一样。在一个破脸盆里装上水,把它放进去,上面用鸡罩子盖着,冷水能让它从抱窝情绪里苏醒过来,直至它不再咯咯鸣叫,认错放弃。过不了几天,它重新回到鸡群里,努力下蛋,专心做一名生产工。

二十几枚蛋,交给一只母鸡,活路不轻。在一个偏僻角落,母亲为它准备了单人宿舍。闲置一边的火盆,最好不过,里面铺上稻草或者柔软的旧棉絮。抱窝能考验一只母鸡的极限,身体的、或者精神的。二十几天里,它必须能忍受寂寞,不出门、不嬉戏,不为外界风吹草动牵绊。傍晚,它有几分钟分的放风时间,母亲称之为“下抱”。我把它抱出去,轻轻放在地上。它腾地冲出去,跑几个圈,翘着屁股排一大坨粪,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不动了。我跟上去扔一把白米,倒一碗清水。我仿佛是个狱卒,守着它吃完,一是不让别的鸡哄抢它的食物,二是监督它及时回窝。母亲很会忽悠一只抱窝鸡。有时她去检查它的工作,嘴里絮絮叨叨:好好抱儿,抱儿吃白米,一连说好几遍。不过母亲确实给它白米了,看来她很守信用。

母鸡用身体的温度精心呵护一枚枚鸡蛋,它开始脱毛,腹部露出一片粉红干燥的皮肉,里面裹着清晰可见的鸡肋骨,那是它为哺育下一代付出的肉体代价。对一只抱窝鸡来说,最悲惨的是翅下竟然不是自己的蛋。有一年,外婆拿了好几枚鹅蛋放在我家那只傻瓜母鸡的翅膀下,它乖巧听话、干活一丝不苟,甚得母亲欢心。难道它就发现不了那些蛋有什么一样吗?要是换作人类,早就甩手不干了。它竟然坚持到底,毫无怨言。一只只毛茸茸的小鹅出生后,外婆把它们接回家。母鸡形单影只在院子里转悠,会不会寻思孩子们跑哪里去了?假如,它精心呵护的是一窝蛇蛋,最后还不要了它的命啊?我感觉,这绝对是在摧残一只母鸡的内心和精神。伤害,也就伤害吧,谁叫我们比较聪明,它们比较笨呢。

谁见过一只母鸡的勇敢呢?平常它们在墙根下遇到黄鼠狼或者蛇,只会扯着嗓子呼叫,逃之夭夭,鸡群呈现一派狼狈相。可抱窝鸡要比平时勇敢十倍甚至百倍。一个春日午后,我在后院读书,听到屋内母鸡扑腾鸣叫。丢了书跑去看,那是怎样的场面啊。它微微下蹲,翅膀朝外张着,脖子伸得直直的,把窝护在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对峙着高它一倍的黑狗。只要狗挪动下,它便扑一下翅膀,发出一声“吼叫”……像是在怒斥:再不走,我不客气了。那狗,没有见过那场面,平时被它追得满场跑的母鸡突然迸发出如此大的威力,怕是出乎它的意料到。那狗心虚,想夺门而逃,母鸡趁机追去朝它尾巴叨一口。狗“乌-哟”一声溜了,而母鸡呢?它屁股朝地坐着,脖子朝天,眼神里透着凶悍与得意,嘴里还挂着一撮狗毛。我替它叫好,真是一只勇敢的鸡。待它回过神来,快速奔到窝里,嘴里发出柔软的咯嗒声,仿佛在抚慰受了惊吓的蛋。

在母鸡孵蛋的过程中,有道程序一定要做,那就是“照蛋”。母亲关了电灯,捧来煤油灯放在鸡窝边,小心地从鸡的身体下把蛋一个个摸出来照一遍。母鸡唧唧歪歪似乎有点不大愿意,它盯着母亲的手,俨然再说:记得放回原处。蛋为什么要照呢?是为检查蛋里有没有“寡子”,这种蛋是孵不出小鸡的。有些蛋母亲也拿不准,再过几天,她弄一盆温水,一个个轻轻放入水里,这叫“踩水”,“寡”蛋在水里不会动,而有些蛋会振动水面,产生微微的生命之波。我喜欢这样的场景,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极其温柔。她嘴里还是那句:“好好抱儿,吃白米……”,我百听不厌。我拿着软毛巾要擦蛋上的水珠,母亲不让,怕我手重捏碎了蛋,偶尔帮她拿一个蛋,谁敢怠慢,仿佛捧着个心肝宝贝似的。

一天,第一只小鸡破壳而出,它清脆的嗓音不沾一点风俗之气。一枚蛋就是一粒种子,浸润了一只母鸡的心血后,膨胀开来。它凭借鸡妈妈赐予的生命之力,用柔弱的喙突破命运的第一道禁锢。两只、三只、四只,母亲在第一时间把它们挪到一个装着棉絮的小木盆里。它们黑豆般的眼睛灵光闪动,对世界充满惊奇。母亲爱拉着我们一起等带小鸡出生。长大后,我明白我对世界及生活的热爱,也许正是来自昏暗灯光下母亲无心的教化。面对生命,必须用十二分的慎重与呵护,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爱自己。

没满月不能下地,母亲用大箩筐装着它们,喂食时就捧出来放到一个大木盆里,吃完了再抓回去。这段时光,母鸡养尊处优。依然是白米、清水,有时候米里还拌些菜籽油。但是一群鸡必须学会自己觅食,没人会无休止地给它们提供一日三餐。当母亲批准它们下地自己寻找食物时,竹园里的笋子开始抽身节节拔高,户外的秧苗子绿油油地在水田里迎风招展。

第3篇:我那童年散文

我那童年散文

童年啊!你真的好可怜,竟在我的记忆深处一大片空白,仅有的一部分灰色地带,也是忽远忽近的飘荡。

啊!我的童年,我该如何着笔,描述你那悲惨的过程,即将要圆满的结局。

我必须要回到过去,就算在一次伤痕累累,赤 裸 裸的呈现给暴风雨,也不后退去回忆。

仿佛回到如初:秋天,那凄凉夹带喜庆的季节,会是戏剧般的开始。1994年9月26日那傍晚,一位妇女诞下一名女婴,那家人的反应,是高兴?是遗憾?又或者俩者皆有。这一晚,谁在哭?哭声那么响彻与悲凉,好像被迫的忠臣要去背那诛九族的罪。是她,那刚来世不久的小天使,一直哭,哭着,哭着、、、、不知然的睡去。

时间飞逝如箭,一晃就六个月。

这段期间,是一张未织成的网,就那么被风一吹,便破了。空白的,没有入档,就没有那段记忆可言。随后,妇女和她的相公便留下了那名女婴,相约离去。是谁在捉弄命运?让一切的美好,随风飘散在那堪染黑的乌云里。

六个月以后的生活里,没有母乳可允吸,没有父母的呵护。还好有他们,奶奶、外公外婆、姑姑和姑丈伴随我成长。给予了世间的温暖,和那无微不至的

未完,继续阅读 >

第4篇:难忘那一劫散文

难忘那一劫散文(共11篇)由网友 “漫漫小狗” 投稿提供,以下是小编收集整理的难忘那一劫散文,仅供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篇1:难忘那一劫散文

难忘那一劫散文

北大荒的冬天十分漫长。我生命中的二分之一都是在寒冷的冬天度过的。生命的一半啊,谁都会经历过许多难以忘怀的往事,然而,大都平淡无奇,微不足道。有个外国人说:“幸福的人生都是幸福的,不幸的人生却有各自的不幸。”缩小到一个人,也可以说“幸福的日子都是幸福的,不幸的日子却有各自的不幸。”难怪人们回忆往事,说起幸福的日子,只是“挺好”、“不错”,而说起痛苦的经历,就“唉”地一声:“说来话长……”

小时候,家乡的冬天要比现在冷得多。雪更是大得常常推不开外屋的门。十三岁那年,又一个穷人难熬的严冬,父亲去省城开会,妈妈带着我们兄弟四人支撑着家里的日子。租住的茅草房四下透风,只有土炕上的被窝里才是热的。喝饱了天天不变的苞米粥,兄弟们早早地钻进了被窝。妈说:“老二,吹灯”。地桌上放着那盏“洋油灯”,如果当时坐起身子,吹灭它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怕冷啊。我裹在

未完,继续阅读 >

《难忘那童年的乡村散文.docx》
将本文的Word文档下载,方便收藏和打印
推荐度:
难忘那童年的乡村散文
点击下载文档
相关专题
[精品范文]相关推荐
[精品范文]热门文章
下载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