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游日记四十原文及译文

2024-01-08 07:12:47 精品范文 下载本文

第1篇:关于滇游日记四十原文及译文

关于滇游日记四十原文及译文

【原文】

十四日从蛮边饭而行。

仍从旧路东南一里,宜东下,误循大路倚西山南行。

二里,望渡处已在东北,乃转一里,得东下之路,遂涉坑从田塍东行。一里,至早龙川家,即龙江之弟,分居于此,以主此渡者。时渡舟尚在江东岸,龙川迎坐以待之,其妻女即织綎于旁。出火酒糟生肉以供。余但饮酒而已,不能啖生也。雨忽作忽止,上午舟乃西过。又候舟人饭,当午乃发,雨大作。同渡者言,猛赖东溪水暴涨,横木沉水底,不能着足;徒涉之,水且及胸,过之甚难。余初以路资空乏,拟仍宿早龙江家,一日而至松坡,二日而至玛瑙山,皆可无烦杖头,即取所寄水帘石树归。今闻此,知溪既难涉,且由溪北岸溯流而入,由北冲逾岭,既免徒涉之险,更得分流之脊,于道里虽稍远,况今日尚可达歪瓦,则两日即抵郡,其行反速也。遂从渡口东向截坞望峡入,先由坞东行田塍间。一里,路为草拥,草为雨偃,几无从觅。幸一同渡者见余从此,亦来同行,令之前驱。半里,遂及峡口,循峡北突峰南麓东向入,溪沸于下,甚汹涌。五里,峡自北来,有村在东山下,曰猛冈。路挟西山北转上坡。五里,遂东盘东峰之南椒。又东十里,有峡自东南来,想即猛淋所从来之小径也。于是折而北上山坳,二里,闻犬声。又里余。山环谷合,中得一坪,四五家倚之南向而居,日歪瓦,遂止而宿。

十五日昧爽而炊,平明,饭而行。雨色霏霏,南陟东坡一里,稍北下三里余,不得路。乃西向攀茅蹑坡,二里,登岭,乃得南来之路。又稍北,循崖曲复东向行。八里,有峡自东来,而大溪则自北峡来受,其回曲处藤木罨蔽,惟见水势腾跃于下。路仍北转溯之,遂从深箐中行。又二里稍下,渐下溪逼。又北五里,峡复转东,路乃东,溯之。屡降而与溪会,一路皆从溪右深管仄崖间,东北溯流行十五里,有一溪自北峡出,而下有田缘之,渐出箐矣。又东五里,其下田遂连畦夹溪。又东五里,又有水自西北峡来,溪源遂岐为两,有桥度其北来者,仍溯其东来者。其下田愈辟,路始无箐木之翳。又东五里,北界之山,中环为坪,而土官居之;亦早姓,为龙江之侄。南界之峡,平拓为田,而村落绕之,此即所谓北冲也。又东五里,山箐复合,是为箐口。时才下午,而前无宿店,遂止。是夕为中元,去岁在石屏,其俗犹知祭先,而此则寂然矣。

十六日平明饭。由箐口东稍下入峡,二里,有涧自东北来,越之。其大溪则自峡中东来,犹在路之南。路从两涧中支中东上,已复北倚中支,南临大溪,且上且平。七里稍下,又一里,下及溪,濒溪溯水而行。又里余,有木桥跨溪,遂度其南岸,倚南崖东向行。

又里余,复度桥,行溪北岸。

由是两崖夹涧,涧之上屡有桥左右跨,或度桥南,或度桥北,俱潆涧倚坡,且上且折。

又连度六桥,共七里,水分两派来,一东南,一东北,俱成悬流,桥不复能施,遂从中坡蹑峻,盘垂磴而上。曲折八里,冈脊稍平,有庐三楹横于冈上,曰茶庵,土人又呼为蒲蛮寨,而实无寨也。

有一道流瀹茗于中。

余知前路无居庐,乃出饭就之而啖。又北上,始临北坑,后临南坑,始披峡涉水,后蹑磴盘脊,十里,乃东登岭坳。既至岭头,雨势滂沱,随流南下,若骑玉龙而揽沧海者。南下三里,雨忽中止,云霾遥涤。又二里,遂随西峡下,坠峡穿箐,路既蒙茸,雨复连绵。又五里,从箐底踏波随流出。又南五里,稍东,逾一东障西突之坡。从其南坠坡直下者三里,复随峡倚东障之支南向行,其西中壑稍开,流渐成溪。

二里,雨益大,沾体涂足,足滑不能定,上险涉流,随起随仆。如是者三四里,头目既伤,四肢受病,一时无可如何。

雨少止,又东南五里,坞稍东曲,乃截坞而度一桥。桥下水虽汹涌浑浊,其势犹未大,仅横木而度。至是从溪西随西山行,溪逼东障山去。复逾坡坠箐向东南下,五里,又东南盘一坡,下涉一箐。又五里,转坡南,腋间得卧佛寺,已暮。急入其厨,索火炙衣,炊汤啖所存携饭,深夜而卧其北楼。

十七日晨起绝粮。计此地去郡不过三十余里,与前东自小寨归相似,遂空腹行。仍再上岩殿,再下池轩,一凭眺之。东南里许,过一小室,始有二家当路,是为税司。又南八里,过龙王塘峡,皆倚西山行。

又东南五里,过郎义村,村西有路逾岭,为清江坝、打郎道。又南二十里,至郡城北通华门外,即随城北涧西上。二里入仁寿门,由新城街一里余,过法明寺前,西抵刘馆。余初拟至干海子一宿即还,至是又十三日矣。馆前老妪以潘莲华所留折仪、并会真陶道所馈点畀余,且谓闪知愿使人以书仪数次来候。盖知愿往先茔祖先的墓地,恐余东返,即留使相待也。下午安仁来,俞禹锡同闪来,抵暮乃别。

十八日余卧未起,马元真同其从兄来候。

余讶其早。

曰:“即在北邻,而久不知。昨暮禹锡言,始知之。且知与老父约,而不从松坡返,能不使老父盼望耶?”余始知为太麓乃郎。太麓虽言其长子读书城中,而不知即与刘馆并也。禹锡邀饭,出其岳闪太翁降乩jī旧时求神降示语相示,录之,暮乃返。闪知愿使以知愿书仪并所留柬札来,且为余作书与杨云州。

十九日闪太史手书候叙,既午乃赴之。留款西书舍小亭间,出董太史一卷一册相示,书画皆佳,又出大理苍石屏置座间。另觅鲜鸡葼瀹汤以佐饭。深夜乃归馆。知安仁所候闪《序》已得,安仁将反命丽江矣。

二十日作书并翠生杯,托安仁师赍送丽江木公。

二十一日命顾仆往玛瑙山取石树,且以失约谢道歉马元康。

二十二日雨,禹锡同闪太史来寓,坐竟日,贳移酒移肴,为联句之饮。

二十三日早,马元真邀饭。以顾奴往玛瑙山,禹锡知余无人具餐,故令元真邀余也。先是自清水关遇雨,受寒受跌,且受饥,连日体甚不安,欲以汗发之。方赴市取药,而禹锡知余仆未归,再来邀余,乃置药而赴之,遂痛饮。入夜,元真辈先去,余竟卧禹锡斋。禹锡携袱被单被连榻,且以新绵被覆余,被褥俱丽甚。余以醉后觉蒸蒸有汗意,引被蒙面,汗出如雨,明日遂霍然,信乎挟纩丝棉之胜于药石也。

二十四日还寓。夜深而顾奴返。以马元康见余不返,亲往松坡询踪迹,故留待三日而后归也。

二十五日闪太史以所作长歌赠,更馈以赆。其歌甚畅,而字画遒劲有法,真可与石斋赠余七言歌并镌为合璧。已而俞禹锡又使人来邀移寓。余乃令顾仆以石树往视之,相与抵掌拍手叫好为异惊奇。已而往谢太史之赐,太史亦为索观,遂从禹锡处送往观之。

二十六日禹锡晨至寓,邀余移往其斋。余感其意,从之。比至而知愿归,即同往晤,且与之别,知此后以服阕què即服丧事,与太史俱有哭泣之哀,不复见客也。比出门,太史复令人询静闻名号寺名,盖为静闻作铭已完,将欲书以界余也。更谓余,石树甚奇,恐致远不便,欲留之斋头,以挹清风。余谓“此石得天禄石渠之供甚幸,但余石交不固何”。知愿曰:“此正所谓石交友谊坚固的朋友也。”遂置石而别。余仍还刘馆,作纪竟日。晚还宿于俞。既卧,太史以静闻铭来赐,谓明日五鼓祭先,不敢与外事也。

二十七日余再还刘馆,移所未尽移者。并以银五钱畀禹锡,买鸡葼六斤。湿甚,禹锡为再蒸之,缝袋以贮焉。乃为余定往顺宁夫。

二十八日夫至欲行,禹锡固留,乃坐禹锡斋头阅《还魂记》,竟日而尽。晚酌遂醉。夜大雨。

二十九日晨,雨时作时止。待饭待夫,久之乃别禹锡。适马元真、闪太史亦来送。遂出南门,从大道南二里,至夹路村居之街,遂分路由东岐,当平坞中南行,西与沙河之道相望。五里,过神济桥。其南居庐连亘,是为诸葛营,诸葛之祠在焉,东向,颇小。又南为东岳庙,颇巨,亦东向。又南五里,为大树墩,亦多居庐,村之北有小溪东南流,村之南有小溪东北流,合于村之东而东去,此两流即卧狮窝之水也。又南三里,有水自西沿南坡而东,此乃坳子铺东注之水,小石桥跨其上。越桥南上坡,路分为三:一西南向大山之麓,一东南为石甸、姚关之道,一直东为养邑道。于是直东行坡上。三里,有小溪自南而北,此亦自西南而来,至此北注而入于东溪,同东向落水坑者,其源当出于冷水管。于是下越一木桥,复东上坡,坡北有村倚之,其地为三条沟。由坡东东南下而复上,三里,越一冈,有两三家当冈头,是为胡家坡。越冈而东,三里又下,有水自南而北,南坞稍开,下盘为田,有数家倚南冈,是为阿今。过阿今,复东上三里,其南坞水遂分东西下。又东五里,乃饭。又三里稍下,为养邑。南有坞盘而为田,北正对笔架山之南垂,有数家当坞。日才下午,而前无止处,遂宿。

三十日店妇鸡鸣起炊,平明余起而饭,出店东南行。稍下,渡南来小溪,即上坡东逾南转,即养邑东环之支也。有公馆当坡,西瞰壑中,田庐历历。车逾坡而下,又涉一小坞而东上坡,遂行冈头,共五里。路分二岐:一东南者,为西邑道;一西北者,为山河坝道。先是问道,多言由西邑逾芭蕉岭达亦登,有热水从石盘中溢出,其处有大道通顺宁。余欲从之,而养邑店主言,往西邑路近,而山溪无桥,今雨后无桥,水涨难渡;当折而北,由山河坝渡其下流,仍由枯柯而达亦登为便。至是,见同行者俱不走西邑而走山河坝,余亦从之。

遂西北两涉小坞,二里余,升坡而东,遂循永昌溪南崖行。溪嵌崖底,止见北崖削壁下嵌,而犹不见水。又东二里稍下,见水嵌崖底如一线,遂东见其门对束如削,门外环畴盘错,溪流曲折其中,有村倚北崖之东,即落水寨也。其南崖之夹溪为川者,东突如踞狮,水从其北出,路从其南下。半里,遂由狮腋下降,路甚逼仄,半里,抵狮麓。又东半里,一溪自南坞来,有坝堰其上流,有桥跨其下流。度桥东行田塍间,泞甚。一里,登坞东冈南行。一里,见坞西有瀑挂西崖,历两层而下,注坞中南来之溪。路隔对之,东向入峡,雨大至。二里,逾岭头,有路西南来合,山头坑洼旁错,乱水交流。又东三里,再度坑坳,盘而东北行。其下有坑,破石搜崖,亦突而北注。随之一里余,乃东下越其流。又东北上半里,见东坞又有小水自东而西向,与南来之溪合于北崖下。北崖纯石耸起,其上树木葱郁,而下则有穴,伏而暗坠,二水之所从入也。又东向上岭,半里,逾其脊。行岭头半里,始见东壑有田下盘,其东复有山夹之。路从岭上转而南行,一里余而下。下半里,其坞自南而北,水亦经之。度桥溯流而南,二里,南坞稍开,是为五马。其西南壑中居庐颇多,东坡上亦有四五家居路左。坡南有一坑,自东峡出,有小水从其中注西南壑。下坑,涉其水之南,溯之东上。里余,随峡南转,而坑中水遂穷,有脊自东而西。度脊南,复坠坑而下,从脊东行,转坑东之崖。其下亦嵌而成壑,壑中亦有人家,隐于深崖重箐之间,但闻鸡鸣舂响而已。东坑既尽,从其上涉坞升冈,见冈南一峰特耸而卓立,白雾偏笼其半,乃东来脊上石峰之层起者。由其北穿坳而东,共二里而抵坳中之脊。有巨石当脊而中踞,其高及丈,大亦如之,其上有孔,大及尺,深亦如之,中贮水及其半,不涸不盈,正与哀牢金井之孔相似。踞大石而饭。土人即名此岭为大石头。从石东下坞中,道分为二:一由东向逾冈者,为大道,稍迂而达大腊彝;一由东南下峡者,为捷道,稍近而抵小腊彝。此皆枯柯属寨也。乃由峡中下,于是石崖南突,丛箐交萦,北嵌为峡,南耸为崖。二里,行南冈之上。又二里,盘冈嘴而南,其东峡中,平坠南绕。盖由此嘴东坠,其下皆削崖,故路又分为二:一由崖下循崖根南转,一由崖上蹑崖端南曲。乃从崖端南逾石隙而下,一里,仍随南坡东转。还瞰所逾之崖,壁立下嵌,其下盘为深坞,崖根有泉淙淙出穴间,小路之下盘者因之;遥望北崖山冈,排闼东出,大道之东陟者因之。

余平行南冈,又东一里,下盘之小路逾冈来合。又东一里余,南冈复东突,路下其北腋间。复盘坳东上半里,登东冈之南坡,始东见枯柯之川,与东山相夹,而未见其西底。又西南见岭头一峰,兀突插云雾中,如大士之披络而坐者,闪烁出没,亭亭独上,乃南来脊上之峰,不知其为何名也。又东一里,复转冈之北坡,东下一里,有四五家倚冈而居,是为小腊彝。

众欲下坡问亦登道,土人行人皆言下坡至江桥不可止宿,亦无居停之家,循江而南至亦登,且五六十里,时已不及,而途无可宿,必止于是。时才过午,遂偕止而止。幸主人杨姓者,知江流之源委,道路之曲折,询之无不实,且知溢盘温泉。

不在亦登而在鸡飞。乃止而作纪,抵暮而卧。

【译文】

十四日从蛮边吃饭后上路。仍从原路往东南一里,应该向东下走,却错沿大路紧靠西山往南行。二里,望见渡江处已在东北,就转弯走一里,遇上往东下坡的路,就涉过坑谷从田野中往东行。一里,来到早龙川家,他就是早龙江的弟弟,分居在此地,是主管此处渡口的人。此时渡船还在江东岸,龙川迎接坐下来等船,他的妻子女儿就在旁边纺织。拿出火酒与酒糟生肉给我吃。我只是饮酒而已,不能吃生肉。雨忽下忽停,上午船才过到西岸。又等候船夫吃饭,正午才开船,雨势大作。一同渡江的人说,猛赖东溪的水暴涨,横架的木头沉入水底,不能落脚;徒步涉水,水将到胸部,过溪非常难。我起初因为路费空乏,准备仍住宿在早龙江家中,一天到松坡,二天到玛瑙山,都可不必麻烦带路费,就近取回所寄放的水帘洞石树归去。现在听到这话,知道溪水既难涉过,就由溪北岸溯流走进去,由北冲越岭,既免去徒步涉水的危险,更能见到分水的山脊,就道路而言虽然稍远些,何况今天还可到达歪瓦,那么两天就到府城,那路走得反而快了。便从渡口向东横穿山坞望着峡谷进去,先由坞中往东前行在田野中。一里,路被草拥围着,草被雨压倒,几乎无法找到。幸好一个一同渡江的人见我从此走,也来同行,我叫他在前引路。半里,便到了峡口,沿峡谷北边高突的山峰南麓向东进去,溪水沸腾在下方,十分汹涌。五里,峡谷自北面来,有个村庄在东山下,叫猛冈。路傍着西山向北转上坡。五里,就向东绕上东峰南面的山顶。又向东十里,有峡谷自东南来,猜想就是从猛淋来的小径了。于是折向北登上山坳,二里,听见狗叫声。又走一里多,山峰环绕山谷闭合,在中间有一块平地,四五家人靠山向南居住,叫歪瓦,便停下来住宿。

十五日天蒙蒙亮烧饭,黎明吃饭后上路。雨色霏霏,向南上登东坡一里,渐往北下走三里多,找不到路。于是向西抓着茅草登坡,二里,登岭,才遇到南来的路。又稍向北,沿山崖弯曲处再向东行。八里,有峡谷自东边来,而大溪则从北面峡中流来汇入其中,溪水弯曲处藤枝林木掩映荫蔽,唯见水势腾跃于下方。路仍向北转溯溪走,于是从深著中前行。又是二里稍下走,渐渐与溪流逼近。又向北五里,峡谷又转向东,路就向东溯流走。屡次下降后与溪流相会,一路上都是从溪右的深著窄崖间走,往东北溯流行十五里,有一条溪水自北面峡中流出来,而下边有田沿着溪流,渐渐走出山著了。又向东五里,那下边的田亩相连夹住溪流。又向东五里,又有水自西北峡中流来,溪流便岔为两条,有桥越过那北来的溪流,仍溯那东来的溪流走。山下的田野愈加开阔,路开始无竹木的遮蔽。又向东五里,北面的一列山,中间环绕成平地,而土官就居住在此地;〔也是姓早,是早龙江的侄子。〕南面的峡谷,平缓拓展为田地,而村落环绕着它,此地就是所谓的北冲了。又向东五里,山鲁重又合拢,这里是著口。此时才下午,但前方没有住宿的客店,便停下来。这天晚上是中元节;去年在石屏,那里的风俗还知道祭祖先,可此地却寂然无声了。

十六日黎明吃饭。由警口向东稍下走进入峡中,二里,有山涧自东北流来,越过山涧。那条大溪则从峡中向东流来,还在路的南边。路从两条山涧中间的支脉向东上走,随后又往北紧靠中间的支脉走,南临大溪,渐上走渐平缓起来。七里后稍下走,又行一里,下到溪边,濒临溪流溯水而行。又是一里多,有座木桥跨在溪上,就过到溪流的南岸,靠着南边的山崖向东行。又走一里多,再次过桥,行走在溪流北岸。由此起两面山崖夹住山涧,山涧之上多处有桥跨到左右岸,有时过到桥南,有时越到桥北,全因山涧潇徊紧靠山坡,一边上走一边曲曲折折。又一连越过六座桥,共七里,水分为两条,一条来自东南,一条来自东北,都成为高悬的水流,不再能建桥,就从中间的山坡陡峻地上登,绕着悬垂的石瞪上走。曲折八里,冈脊上稍平缓了些,有三间房屋横在冈上,叫做茶庵,当地人又称为蒲蛮寨,可实际上无寨子。有一个道士在庵中烹茶。我知道前边的路上没有居屋,便拿出饭到庵中吃了。又向北上走,开始时面临北面的深坑,后来面临南边的深坑,开始时穿越峡谷涉过流水,后来登石瞪绕上山脊,十里,便向东上登岭坳。到岭头后,雨势谤沱,顺流水往南下走,好似骑玉龙力挽沧海的样子。往南下走三里,雨忽然中止了,云霆远远涤荡着。又走二里,就沿西峡下行,坠入峡谷穿越山臀,路既蒙蒙茸茸,雨又连绵不止地下起来。又走五里,从警底踏着水波顺流出来。又往南五里,稍向东越过东面一座屏障样山峰向西突的山坡。从它南边的山坡上一直下坠三里,再顺着峡谷紧靠东面屏障样山峰的支峰向南行,它西边中间的壑谷稍微敞开,流水渐渐成溪。二里,雨更大,从头到脚被淋个湿透,脚下打滑不能立定,上登险峰涉过流水,随即站起随即就跌倒了。如此走了三四里,头眼既已受伤,四肢筋疲力尽,一时之间无可奈何。雨稍停,又向东南行五里,山坞略往东曲,就横穿山坞跨过一座桥。桥下的水虽然汹涌浑浊几但水势还不算大,仅横架木头越过去。到这里从澳西沿西山行,溪流逼近东面屏障样的山峰而去。再翻越山坡坠入深著向东南下走,五里,又向东南绕过一坡,下涉一著。又走五里,转到坡南,侧旁之间见到了卧佛寺,已经天黑。急忙进入寺中的厨房,要来火烤衣服,烧来热汤吃下带着的剩饭,深夜才在寺中的北楼躺下。十七日早晨起床断粮。计算此地离府城不超过三十多里,与从前自东边的小寨归来时相似,就空着肚子上了路。仍再次登上岩洞中的佛殿,再次下到池边的轩廊,凭眺了一番风光。往东南一里左右,路过一间小屋,开始有两家人位于路旁,这是税司。又向南八里,经过龙王塘的峡谷,都是紧靠西山行。又向东南五里,走过郎义村,村西有路越岭,是去清江坝、打郎的路。又往南二十里,来到府城北边的通华门外,立即顺城北的山涧向西上走。二里进入仁寿门,经由新城街走一里多,经过法明寺前,往西抵达刘家书馆。我起初打算到干海子住一宿就回来,到此时又是十三天了。书馆前的老妇把藩莲华所留的信札和赠送的路费、以及会真楼陶道士所赠点心交给我,并说闪知愿派人拿着书信和馈赠的礼金几次前来等候。原来闪知愿去祖先的墓地,担心我返回东方,就留下使者相等了。下午安仁来,俞禹锡同闪知愿来,到天黑才告别。

十八日我躺着未起床,马元真同他的堂兄来访。我惊讶他们来得太早。他们解释说:“就在北边相邻,但长期不知道。昨天晚上禹锡说起,才知道。并且知道与老父亲相约,但不从松坡返回,能不使老父亲盼望吗?’我这才知道是马太麓的儿郎。太麓虽说起过他的长子在城中读书,却不知是就与刘家书馆相邻。禹锡邀请我吃饭,拿出他岳父闪太翁扶乱时神灵降临的辞语给我看,抄录下来,天黑才返回来。闪知愿的使者拿着知愿馈赠的礼金及所留的柬帖来到,并为我写了给杨云州的信。

十九日闪太史亲自写信等我去叙谈,中午后才去赴约。款留在西书房的小亭中,拿出董太史的一卷一册给我看,书画皆佳,又拿出大理苍山的石屏风摆在座椅间。另外找来鲜鸡萝烧汤下饭。深夜才归回书馆。了解到安仁守候的闪太史的序文已经得到,安仁将返回丽江复命了。

二十日写了信连同翠生石杯,托安仁禅师带去送给丽江的木公。

二十一日命令顾仆去玛瑙山取石树,并以失约向马完康谢罪。

二十二日下雨,禹锡同闪口口来寓所,坐了一整天,买酒端菜,联句饮酒。

二十三日早晨,马元真邀请去吃饭。因为顾奴去了玛瑙山,禹锡知道我无人备餐,所以叫元真来邀请我。这之前自从在清水关遇雨,受寒受跌,又受饥,连日来身体十分不适,想用出汗来发散风寒。刚到市上去取来药,但禹锡知道我的仆人未归来,再次来邀我,只好放下药去赴约,于是痛饮。入夜后,元真一帮人先离去,我竟然躺卧在禹锡的书斋中。禹锡提来被单铺盖连同卧床,并且拿出新棉被盖在我身上,被褥全都非常华丽。我在酒醉后觉得热腾腾的有出汗的意思,拉被子蒙住了脸,汗出得如下雨一样,第二天便霍然好转,确实是怀抱绵被胜过药物呀!

二十四日返回寓所。夜深后顾奴返回来。由于马元康见我未返回来,亲自去松坡查询踪迹,故而顾仆留下等了三天后才归来。

二十五日闪太史拿所作的长歌相赠,另外馈赠了路费。他的'歌非常通畅,而且字画遒劲有笔法,真正可与黄石斋赠我的七言歌一同刻石,成为珠连璧合之作。已而俞禹锡又派人来请我搬住所。我于是命令顾仆拿石树去给他看,相互击掌称异。随后前去感谢闪太史的赏赐,太史也为此想要观看石树,便从禹锡处送去给他观赏。

二十六日禹锡早晨来到寓所,邀我搬去他的书斋。我被他的诚意感动,听从了他。等来到时而知愿归来,立即一同前去会面,并与他道别,了解到此后因为服阅之事,与太史都有哭泣的哀痛,不再见客了。到出门时,太史又令人来询问静闻的名号及寺名,原来他为静闻作的铭文已完成,将要书写后交给我。另外告诉我,石树十分奇异,恐怕带到远处不方便,想把它留在书斋案头,以便感受清风一样的情趣。我说此石得以存放在天禄阁、石渠阁一类的地方十分幸运,只是我与石头的交谊不坚固怎么办?知愿说:“这正是所谓岩石般坚固的友情了。”于是放下石树告别。我仍返回刘家书馆,写了一整天日记。晚上回到俞家住宿。躺下后,太史拿静闻的铭文来赐赠,说他明天五更祭祖先,不敢参与家外之事了。二十七日我再次回到刘家书馆,去搬未搬完的东西。并拿五钱银子交给禹锡,买来六斤鸡董。湿气非常重,禹锡为我再蒸过,缝口袋贮藏起来。于是为我讲定了前往顺宁的脚夫。

二十八日脚夫来到打算上路,禹锡坚决挽留,只好坐在禹锡书斋案头阅读《还魂记》,一天功夫便读完了。晚上饮酒居然喝醉了。夜间下大雨。

二十九日清晨,雨时下时停。等开饭等脚夫,很久后才告别禹锡。恰好马元真、闪口口也来送行。于是走出南门,从大道往南二里,来到村庄房屋夹路的街上,就分路由东边的岔路走,在平旷的山坞中往南行,西边与去沙河的路相望。五里,过了神济桥。桥南居民房屋连绵不断,这是诸葛营,诸葛亮的祠堂在这里,面向东方,很小。又在南边的是东岳庙,相当巨大,也是向东。又向南五里,是大树墩,也有很多居民房屋。村子的北边有条小溪向东南流,村子的南边有条小溪往东北流,在村子的东边合流后向东流去,这两条溪流就是卧狮窝的水了。又往南三里,有流水从西面沿南坡往东流,这是坳子铺向东流注的水,小石桥跨在水上。越到桥南上坡,路分为三条:一条往西南通向大山的山麓,一条往东南是去石甸、姚关的路,一条向正东是去养邑的路。于是往正东行走在坡上。三里,有条小溪自南流向北,这也是自西南流来,到此处往北注入到东溪,一同向东流向落水坑的溪流,它的源头应当出自于冷水警。从这里下走越过一座木桥,再向东上坡,坡北边有村庄靠着山坡,此地是三条沟。由坡东往东南下坡后再上走,三里,翻越一座山冈,有两三家人正当冈头,这是胡家坡。越过山冈往东,三里又下走,有水流自南流向北,南面的山坞略微开阔一些,下方盘绕为田,有数家人背靠南冈,这是阿今。过了阿今,再往东上登三里,那南面山坞中的水于是分为东、西下流。又向东五里,才吃饭。又走三里稍下行,是养邑。南面有山坞盘绕垦为农田,北面正对笔架山的南垂,有数家人位于坞中。时光才是下午,可前方无居住之处,便住下了。三十日店中妇人鸡鸣起床煮饭,黎明我起床吃饭,出客店往东南行。稍下走,渡过南来的小溪,立即上坡向东翻越往南转,这里就是养邑东面环绕的支脉了。有公馆位于坡上,向西俯瞰壑谷中,田野房屋历历在目。车子越过山坡下行,又涉过一处小山坞后向东上坡,于是行走在冈头,共五里。路分为两条岔道:一条向东南的,是去西邑的路;一条往西北的,是去山河坝的路。这之前间路,多数人说由西邑越过芭蕉岭到达亦登,有热水从石盘中溢出,那地方有大道通顺宁府。我打算从此路走,可养邑的店主讲,往西邑路近,但山间溪流无桥,现在雨后无桥斗水涨难以渡过去;应当折向北走,由山河坝渡过它的下游,仍经由枯柯上登方便。到此时,见同行的人都不走西邑而走山河坝,我也跟着他们走。

于是向西两次涉过小山坞,二里多,往东登坡,于是沿永昌溪南面的山崖行。溪流嵌在山崖底下,只见北面山崖陡削的石壁下嵌,可仍然不见水。又往东二里稍下走,见溪水嵌在山崖底下如一条线,终于见到东面峡口相对紧束如刀削出来的一般,峡口以外环绕的田地盘绕交错,溪流曲折在其中,有村庄紧靠在北面山崖之东,就是落水寨了。那南面的山崖夹住溪流成为平川,向东前突如同盘踞着的雄狮,水从它的北边流出去,路从它的南边下走。半里,便由雄狮岩侧旁下降,路非常狭窄,半里,抵达如雄狮盘踞的山麓。又向东半里,一条溪水自南坞流来,有水坝拦在它的上游,有桥跨在它的下游,越到桥东前行在田野间,非常泥泞。一里,登上山坞东面的山冈往南行。一里,见山坞西边有瀑布挂在西面的山崖上,历经两层下落,注入坞中南来的溪中。路隔溪与它相对,向东走入峡中,大雨来临。二里,越上岭头,有条路从西南来会合,山头上坑坑洼洼遍布错杂,乱水纵横流淌。又往东三里,再次越过坑状的山坳,盘绕着往东北行。那下边有流水,破开岩石搜寻山崖,也是急速前突往北流注。沿坑谷走一里多,就向东下走越过水流。又向东北上走半里,见东面山坞中又有小溪自东向西流,与南来的溪水在北面山崖下合流。北面的山崖纯是岩石高耸而起,崖上树木郁郁葱葱,而下边则有洞穴,低伏下去坠入黑暗之中,是两条溪水流进去的地方。又向东上岭,半里,越上岭脊。行走在岭头半里,开始望见东边壑谷中有农田盘绕在下方,它东面又有山夹住它。路从岭上转向南行,一里多后下山。下走半里,那山坞自南伸展到北,水也流经山坞。过桥溯流往南走,二里,南面山坞渐渐开阔起来,这是五马。它西南壑谷中居民房屋相当多,东面坡上也有四五家人住在路左。坡南有一个坑谷,自东峡中出来,有小溪从其中注入西南的壑谷中。走下坑谷,涉到那溪水的南岸,溯溪流往东上行。一里多,顺峡谷往南转,而坑谷中的水于是完了,有山脊自东往西延。越到山脊南边,又坠下坑谷,从山脊上往东行,转过坑谷东边的山崖。山崖下边也是深嵌成壑谷,壑谷中也有人家,隐藏在深深的山崖与重重山警之间,只听得见鸡鸣和春米的响声而已。东边坑谷完后,从它上面涉过山坞登上山冈,见冈南一座山峰特别高耸卓立,白雾偏在一边笼罩着它的半边,是往东来的山脊上层层耸起的石峰。由石峰北面穿过山坳往东走,共二里后抵达山坳中的山脊。有块巨石盘踞在山脊的中央,石高达一丈,大处也如此,石上有孔,大到一尺,深处也如此,孔中贮水到达石孔的半中间,不干也不满,正好与哀牢山金井的孔相似。坐在大石头上吃饭。当地人就把此岭起名为大石头。从巨石向东下到坞中,路分为两条:一条由东面翻越山冈的,是大道,稍绕道后到达大猎彝;一条由东南下到峡中的,是捷径,稍近些而抵达小猎彝。这都是枯柯下属的寨子。于是由峡中下走,在这里石崖南突,成丛的竹林交缠,北边嵌为峡谷,南边耸成山崖。二里,行走在南冈之上。又走二里,绕过冈嘴往南,它东边的峡中,平缓下坠往南回绕。原来由此山嘴往东下坠,它下方全是陡削的山崖,所以路又分为两条:一条由山崖下沿崖根往南转,一条由山崖上登崖顶向南曲。于是从崖顶向南穿过石缝下走,一里,仍顺着南坡向东转。回身远望越过的山崖,墙壁样竖立下嵌,它下边盘绕成深深的山坞,崖根有泉水涂涂从洞穴中流出来,往下盘绕的小路沿着泉水走;遥望北崖的山冈,门扇样向东排列而出,往东上登的大道沿着山冈走。我平缓行走在南冈上,又向东一里,往下盘绕的小路越过山冈前来会合。又向东一里多,南冈又向东突,路下到它的北面山侧间。再绕着山坳向东上走半里,登上东冈的南坡,开始望见东方枯柯的平川,与东山相夹,但未见它西面的坞底。又见西南岭头有一座山峰,突兀上插云雾之中,如同观音菩萨披着缨络坐着的样子,闪烁出没,亭亭独自上耸,是南来的山脊上的山峰,不知它是什么名字。又往东一里,再转过山冈的北坡,向东下走一里,有四五家人背靠山冈居住,这是小猎彝。我想下坡去打听去亦登的路,当地人行路人都说下坡到江桥不可住宿,也无居住停歇的人家,沿江往南到亦登,将近五六十里路,时间已来不及了,而且途中无处可住,必须住在这里。此时才过中午,便一同住下来。幸好姓杨的房主人,知道江流始末和道路的曲折,询问他没有不知道的,并且知道石盘中溢出的温泉,不在亦登而在鸡飞。于是住下来写日记,到天黑才睡下。

第2篇:滇游日记十九及译文

滇游日记十九及译文

徐弘祖

十一日饭后,觉左足拇指不良,为皮鞋所窘也。而复吾亦订余莫出,姑停憩一日,余从之。弘辨、安仁出其师所著书见示,《禅宗赞颂》、《老子玄览》、《碧云山房稿》。弘辨更以纸帖墨刻本公所勒相畀,且言遍周师以青蚨相赆jìn赠送,余作柬谢之。甫令顾仆持去,而大觉僧复路遇持来,余姑纳之笥sì方影竹器:可盛物。

上午,赴复吾招,出茶果,皆异品。

有本山参,以蜜炙为脯,又有孩儿参,颇具人形,皆山中产。

又有桂子,又有海棠子,皆所未见者。

大抵迤西果品,吾地所有者皆有,惟栗差小,而枣无肉。松子、胡桃、花椒,皆其所出,惟龙眼、荔枝市中亦无。菌之类,鸡葼zhōng草名之外,有白生香蕈xùn菌类。白生生于木,如半蕈形,不圆而薄,脆而不坚。黔中谓之八担柴,味不及此。

此间石蜜最佳,白若凝脂,视之有肥腻之色,而一种香气甚异,因过安仁斋中观兰。兰品最多,有所谓雪兰、花白玉兰花绿最上,虎头兰最大,红舌、白舌以心中一点,如舌外吐也。最易开,其叶皆阔寸五分,长二尺而柔,花一穗有二十余朵,长二尺五者,花朵大二三寸,瓣阔共五六分,此家兰也。其野生者,一穗一花,与吾地无异,而叶更细,香亦清远。其地亦重牡丹,悉檀无山茶而多牡丹,元宵前,蕊已大如鸡卵矣。

十二日四长老期上九重崖,赴一衲轩供,一衲轩为木公所建,守僧岁支寺中粟百石,故每岁首具供一次。以雨不能行。饭后坐斋头,抵午而霁,乃相拉上崖。始由寺左半里,上弘辨静室基旁。又西半里,过天柱静室旁。

又北跻一里半,横陟峡箐,始与一西来路合,遂东盘峡上。半里,其北又下坠一峡,大路陟峡而逾东北岭,乃北下后川向罗川之道;小路攀脊西北上,乃九重崖之东道,其路甚峻,即余前所上者。第此时阴晴未定,西南望香木坪一带积雪峥嵘,照耀山谷,使人心目融彻,与前之丽日澄空,又转一光明法界境界矣。一里余,抵河南师静室。路过其外,问而知之。雨色复来,余令众静侣先上一衲轩,而独往探之。师为河南人,至山即栖此庐,而曾未旁出。余前从九重崖登顶,不知而过其上;后从狮林欲横过野愚东点头峰下,又不得路;踌躇至今,恰得所怀。

比入庐,见师,人言其独栖,而见其一室三侣;人言其不语,而见其条答有叙;人言其不出,而见其把臂入林,亦非块然者。九重崖静室得师,可与狮林、罗汉鼎足矣。坐少定,一衲轩僧来邀,雨阵大至,既而雪霏,师挽留,稍霁乃别。蹑磴半里,有大道自西上,横陟之,遂入一衲轩。崖中静主大定、拙明辈,皆供餐络绎,迨暮不休。雨雪时作,四长老以骑送余,自大道西下。其道从点头峰下,横盘脊峡,时岚雾在下,深崖峭壑,茫不可辨。二里,与狮林道合,已在幻住庵之后,西与大觉塔院隔峡相对矣。至此始胜骑,从幻住前下山,又四里而入悉檀。篝灯作杨赵州书。

十三日晨起饭,即以杨赵州书畀顾仆,令往致杨君。

余追忆日记于东楼。下午,云净天皎。

十四日早寒,以东楼背日,余移砚于藏经阁前桃花下,就暄xuān太阳的温暖为记。上午,妙宗师以鸡葼茶果饷,师亦检藏其处也。是日,晴霁如故。迨晚,余忽病嗽。十五日余以嗽故,卧迟迟,午方起。日中云集,迨晚而翳。余欲索灯卧,弘辨诸长老邀过西楼观灯。灯乃闽中纱围者,佐以柑皮小灯,或挂树间,或浮水面,皆有荧荧明星意,惟走马纸灯,则àn暗而不章也。

楼下采青松毛铺藉为茵席,去卓桌趺坐,前各设盒果注茶为玩,初清茶,中盐茶,次蜜茶,本堂诸静侣环坐满室,而外客与十方诸僧国外来的僧人不与焉。余因忆昔年三里龙灯,一静一闹;粤西、滇南,方之异也;梵宇官衙,寓之异也,惟佳节与旅魂无异!为黯然而起,则殿角明蟾chán月亮,忽破云露魄矣。

十六日晨餐后,复移砚就喧于藏经阁前桃花下。日色时翳。下午返东楼,嗽犹未已。抵暮,复云开得月。

十七日作记东楼。雨色时作。

十八日浓云密布,既而开霁。薄暮,顾仆返自赵州。

十九日饭后,晴霁殊甚。

遂移卧具,由悉檀而东,越大乘东涧,一里上脊,即迎祥寺。从其南上,寺后半里为石钟寺,又后为圆通、极乐二庵。极乐之右即西竺,西竺之后即龙华。从龙华前西过大路,已在西竺之上,去石钟又一里矣。龙华之北坡上,即大觉寺。龙华西,临涧又有一寺,前与石钟同东南向。

从其后渡涧,即彼岸桥,下流即息阴轩,已为中支之脊矣。从轩左北向上,过观音阁,为千佛寺,其前即昔之街子,正当中脊,今为墟矣。

复北渡涧,从大觉侧西北上。寺僧留余人,谢之。仍过涧桥,上有屋,额曰“彼岸同登”,其水从望台岭东下,界于寂光、大觉之间者,龙华至此,又一里矣。过桥复蹑中支上,半里,中脊为水月庵,脊之东腋为寂光,脊之西腋为首传。

僧净方,年九十矣,留余,未入。由寺右盘一嘴,东觑一庵,桃花嫣然,松影历乱,趋之,即积行庵也。

其庵在水月之西,首传之北。僧觉融留饭。后乃从庵左东上,转而西北登脊。从中支脊上二里,有静室当脊,是曰烟霞室,克心之徒本和所居。由其西分岐上罗汉壁,由其东盘峡上旃檀岭。岭从峡西下,路北向作“之”字上,一里,得克心静室。克心者,用周之徒,昔住持寂光,今新构此,退休。

其地当垂脊之左,东向稍带南,又以西支外禾字孔大山为虎砂,以点头峰为龙砂,龙近而虎远,又与狮林之砂异。其东有中和静室,亦其徒也,为郁攸火所焚,今中和往省矣。

克心留余,点茶稠叠,久之别,已下午。遂从右上、小径峻极,令其徒偕。

上半里,得西来大道,随之东上。又半里,破旋檀岭脊而西南行,经烟霞室,渐转东南,为水月、寂光。由其前,又西南一里,盘一嘴,有庐在嘴上,余三过皆钥门不得入,其下即白云寺所托也。又西半里,再盘突嘴而上,即慧心静室。

慧心为幻空徒,始从野愚处会之,前曾过悉檀来叩,故入叩之,方禅诵会灯庵,其徒供茶而去。后即碧云寺,不入。从其侧又盘嘴两重,二里,北上西来寺,西经印雪楼前,又西循诸绝壁行,一里,为一真兰若,其上覆石平飞。又西半里,崖尽而成峡。

其峡即峰顶与罗汉壁夹峙而成者,上自兜率宫,下抵罗、李二先生坊,两壁夹成中溜,路当其中。

溜之半,崖脚内嵌,前耸巨木,有旧碑,刻峋鹤诗,乃题罗汉壁者。中横一岐,由其上涉溜半里,过玄武庙。

又半里,过兜率宫,已暮,而宫圮无居人。又上一里,叩铜佛殿,入而栖焉,即所谓传灯寺也。

前过时,朝山之履相错,余不及入,兹寂然。

久之,得一老僧启开门户,宿。

二十日晨起,欲录寺中古碑,寒甚,留俟下山录,遂置行具寺中。

寺中地俱大理石所铺。

盖以登绝顶二道,俱从寺而分,还必从之也。

出寺,将北由袈裟石上,念猢狲梯前已蹑之,登其崖端而下,束身峡向虽从之下,犹未及仰升,兹不若由南上北下,庶交览无偏。乃从寺右循崖西行,遂过华首门而西,崖石上下俱峭甚,路缘其间,止通一线,下瞰则放光寺正在其底,上眺则峰顶之舍身崖即其端,而莫能竟也。其西一里,有岐悬崖侧,余以为下放光道,又念层崖间何能垂隙下。少下,有水出崖侧树根间,刳木盛之,是为八功德水。制木之外无余地,水即飞洒重崖,细不能见也。路尽仍上,即前西来入大道处,有革龛倚崖间,一河南僧习静其中,就此水也。

又西半里,稍上,又半里,为曹溪庵。庵止三楹,倚崖,门扃无人。其水较八功德稍大,其后危崖,稍前抱如玦juè半环形玉器。

余攀石直跻崖下,东望左崖前抱处,忽离立成峰,圆若卓锥,而北并崖顶,若即若离,移步他转,即为崖顶所掩不可辨。惟此处则可尽其离合之妙,而惜乎旧曾累址,今已成棘,人莫能登。盖鸡山无拔地之峰,此一见真如闪影也。又西半里余,过束身峡下,转而南,过伏虎庵,又南过礼佛庵,共一里,再登礼佛台。台南悬桃花箐过脉之上,正与香木坪夹箐相对,西俯桃花箐,东俯放光寺,如在重渊之下。余从台端坠石穴而入,西透窟而出,复有耸石,攒zǎn穿隙成台,其下皆危崖万仞,栈木以通,即所谓太子过玄关也。过栈即台后礼佛龛。昔由栈以入穴,今由窟以出栈,其凭眺虽同,然前则香客骈众多趾,今则诸庵俱扃,寂无一人,觉身与灏hào无边无际灵同其游衍而已。栈西沿崖端北转,有路可循,因披之而西,遂过桃花箐之上。共一里,路穷,乃樵径也。仍返过伏虎庵,由束身峡上。峡势逼束,半里,透其上,是为文殊堂,始闻有老僧持诵声。路由其前蹑脊,乃余前东自顶来者,见其后有小径,亦蹑脊西去,余从之。

盖文殊堂脊处,乃脊之坳;从东复耸而起者,即绝顶之造而为城者也;从西复耸而起者,桃花箐之度而首峙者也。西一里,丛木蒙茸,雪痕连亘,遂造其极山顶最高处。

盖其山自桃花箐北度,即凌空高峙,此其首也。其脊北垂而下,二十里而尽于大石头,所谓后距也。其横亘而东者,至文殊堂后,少逊而中伏,又东而复起为绝顶,又东而稍下,遂为罗汉壁、旃檀岭、狮子林以后之脊,又东而突为点头峰,环为九重崖之脊,皆迤逦yǐlǐ连绵不断如屏。

于是掉尾而南转,坠为塔基马鞍岭,则鸡山之门户矣。垂脊而东,直下为鸡坪关,则鸡山之胫足矣。故山北之水,北向而出于大石东;山西之水,其南发于西洱海之北者,由和光桥;西发于河底桥者,由南、北衙,皆会于大石之下,东环牟尼山之北,与宾川之流,共北下金沙大江焉。始知南龙大脉,自丽江之西界,东走为文笔峰,是为剑川、丽江界。抵丽东南邱塘关,南转为朝霞洞,是为剑川、鹤庆界。又直南而抵腰龙洞山,是为鹤庆、邓川州界。

又南过西山湾,抵西洱海之北,转而东,是为邓川、太和界。抵海东隅,于是正支则遵海而南,为青山,太和、宾川州界;又东南峙为乌龙坝山,为赵州、小云南界;遂东度为九鼎,又南抵于清华洞,又东度而达于水目焉。分支由海东隅,北峙为香木坪之山,从桃花坞北度,是为宾川、邓川界。是鸡足虽附于大支,而犹正脊也。登此直北望雪山,茫不可见。惟西北有山一带,自北而南者,雪痕皑皑,即腰龙洞、南、北衙西倚之山也。其下麦畦浮翠,直逼鸡山之麓,是为罗川,若一琵琶蟠地,虽在三十里下,而黛色欲袭人衣。

四顾他麓,皆平楚苍苍也。西南洱海,是日独潏yù水涌出荡如浮杯在掌。盖前日见雪山而不见海,今见海而不见雪山,所谓阴晴众壑殊,出没之不可定如此。此峰之西尽处也。

东还一里,过文殊堂后脊,于是脊南皆危崖凌空,所谓舍身崖也。愈东愈甚,余凌其端瞰之,其下即束身峡,东抵曹溪后东峰,向跻其下,今临其上,东峰一片,自崖底并立而上,相距丈余,而中有一脉联属,若拇指然,可坠坳上其巅也。

余攀蹑从之,顾仆不能至。

时罡gāng强烈的风横厉,欲卷人掷向空中,余手粘足踞,幸不为舍身者,几希矣。又共一里,入顶城门,实西门也。入多宝楼,河南僧不在,其徒以菉豆粥、芝麻盐为饷。余再录善雨亭中未竟之碑。下午,其徒复引余观其师退休静室。其室在城北二里,即前所登西峰之北坳也。

路由文殊堂脊,北向稍下循西行,当北垂之腋。

室三楹,北向,环拱亦称。盖鸡山回合之妙,俱在其南,当山北者仅有此,亦幽峻之奥区也。其左稍下,有池二方,上下连汇,水不多,亦不竭,顶城所供,皆取给焉。还抵城北,竟从城外趋南门,不及入迦叶前殿。由门前东向悬石隙下,一里,有殿三楹,东向,额曰“万山拱胜”,而户亦扃。由其前下坠,级甚峻。

将抵糊狲梯,遇一人,乃悉檀僧令来候余者,以丽江有使来邀也。遂同下,共一里而至铜佛殿。余初拟宿此,以候者至,乃取行李。五里,过碧云寺前。直下五里,过白云寺。

由寺北渡一小涧,又东五里,过首传寺后,时已昏黑。又三里,过寂光寺西,候者腰间出一石如栗,击火附艾,拾枯枝燃之以火石取火。遵中支三里,叩息阴轩门,出火炬为导。又一里余,逾瀑布东脊而北,又三里而至悉檀。弘辨师引丽府通事见,以生白公招柬来致,相与期迟一日行。

二十一日晨起,余约束行李为行计。通事由九重崖为山顶游。将午,复吾邀题七松册子,弘辨又磨石令其徒鸡仙书《静闻碑》。

【译文】

十一日饭后,觉得左脚拇指不舒服,是被皮鞋压迫所致。而复吾又要我不要外出,姑且休息一天,我听从了。弘辨、安仁取出其师所写的书给我看,〔《禅宗赞颂》、《老子元览》、《碧云山房稿》。〕弘辨另外送给我纸帖墨刻〔本公所雕刻的〕,而且说遍周法师要送钱给我作路费,我写帖子答谢他。刚让顾仆去送帖子,而大觉寺僧人又送钱来,和顾仆在路上相遇,我暂时收下装进竹箱。上午,赴复吾的招待,摆出的茶果都是珍品。有本山参,加蜜烤干成脯,又有孩儿参,很像人形,都是山中出产。又有桂子,又有海棠子,都是从未见过的。大抵滇西的果品,我家乡有的都有,只是栗子比较小,而枣子没有肉。松子、胡桃、花椒,都是滇西出产,而龙眼、荔枝市场上也没有。菌子之类,除鸡萝之外,有白生、香覃。白生生长在树上,形状像半朵香覃,不圆而薄,脆而不硬。〔贵州省称为八担柴,味道赶不上这里的。〕此山中的石蜜最好,白得像凝脂,看上去有肥腻之色,而且有一种很奇异的香气。接着到安仁斋中观赏兰花。兰花的品种很多,有所说的雪兰、〔花白〕玉兰〔花绿〕最上品,虎头兰最大,红舌、白舌〔因为花心中有一点像舌头往外吐。〕最容易开花,其叶子都一寸五分宽,长二尺而且柔软,一穗花有二十余朵,长二尺五寸,花朵有二三寸大,花瓣宽五六分,这是家兰。那些野生的,一穗一花,和我家乡的没有两样,但叶更细,花香也清新,飘得远。这里也重视牡丹,悉檀寺没有山茶但牡丹很多,元宵节前,花蕊已经像鸡蛋一样大了。

十二日四位长老约好上九重崖,去赴一钠轩的供饭,〔一钠轩是木公所建,守寺的僧人每年为寺中领取一百石粟,所以每年年头准备一次供饭。〕因下雨不能出发。饭后坐在书斋里,到中午天才晴开,于是互相牵拉着上九重崖。开始沿寺左走半里,登上弘辨静室的地基旁。又往西半里,经过天柱的静室旁。又往北登攀一里半,横穿峡著,于是和一条西边伸来的路会合,就往东盘绕峡谷而上。半里,北面又往下坠有一道峡谷,大路穿过峡谷然后越东北岭,于是往北下后川通向罗川的路;小路攀脊往西北上,是九重崖的东道,这条路很陡,就是我以前所上去的路。只是此时阴晴未定,往西南眺望香木坪一带,积雪峥嵘,照耀山谷,使人心目通明透亮,和以前的丽日澄空相比,又是另一种光明境界。走一里多,到河南法师的静室。从室外路过,询问后才知道。雨又来临,我让众静侣先上一钠轩,然后独自去访法师。法师是河南省人,到鸡足山后就住在此屋,而未曾外出。我以前从九重崖登绝顶,不知道有屋而从上面走过;后来从狮子林想横穿野愚静室东边的点头峰下,又没有路;犹豫到今天,才恰好得以实现所想。等进入房屋,见到法师,人们说他独自一人居住,却见一间屋中有三个僧侣;人们说他不讲话,却见他逐条对答而有次序;人们说他不出屋,却见他与友把臂入林,也没有孤独的样子。九重崖静室住着这位法师,使其地位可以和狮子林、罗汉壁鼎足而立了。稍微坐定,一钠轩的僧人来邀请,雨又阵阵地下起来,不久又雪花霏霏,法师挽留,到雪渐渐停了才告别。攀登半里石阶,有大路往西边上,横穿大路,就进入一钠轩。九重崖静室的主人大定、拙明之辈,都络绎不断地供餐,直到傍晚还没停止。雨雪不时地下,四位长老用马送我,从大路往西下。大路顺点头峰而下,横绕山脊峡谷,此时雾在下方,深崖峭壑,茫然一片,不能分辨。二里,与去狮子林的路会合,已经在幻住庵之后,西边和大觉寺塔院隔峡谷相对了。到这里才能够骑马,从幻住庵前下山,又走四里就进入悉檀寺,点灯给赵州杨知州写信。

十三日早晨起床吃饭,就把给杨知州的信交顾仆,让他送去给杨君。我在东楼补记日记。下午,阴云散尽,天色明亮。十四日早上很冷,因为东楼背阳光,我把砚台移到藏经阁前的桃花下,就着温暖的太阳写日记。上午,妙宗法师带鸡萝、茶果来吃,法师也在这里查阅经藏。这天,天气晴朗。到晚上,我忽然生病咳嗽。

十五日我因为咳嗽的原故,很晚还躺着,中午才起床。白天浓云聚集,到晚上就遮蔽天空。我想要灯睡下,弘辨等长老邀请过西楼观赏灯。灯是用福建省出的纱围成的,配搭上柑皮小灯,有的挂在树间,有的浮在水面,都有星光闪烁的意境,只有走马灯,则是昏暗而不显著。楼下采回青松毛铺垫成座席,去掉桌子而结枷跌坐,各自面前设置盒果,泡茶赏玩,第一道清茶,第二道是盐茶,第三道为蜜茶,本寺众静侣环室坐满,而外来的客人与十方众僧不参与。我于是回忆去年三里的龙灯,一静一闹。广西、云南地方不同,庙宇官衙,住处不同,只有元宵佳节和旅客游魂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感到神情沮丧而起身,则殿角的明月,忽然穿破云层,洒下了月光。

十六日早饭后,又移砚台到藏经阁前桃花下就阳光写日记。太阳不时地被遮蔽。下午返回东楼,咳嗽还没停。到晚上,云又散开而得以看到月亮。

十七日在东楼写日记。天不时有要下雨的样子。十八日浓云密布,不久散开夫晴。傍晚,顾仆从赵州返回。

十九日饭后,天气特别晴朗。于是搬迁卧具,从悉檀寺往东走,越过大乘庵东边的沟涧,走一里上脊,就是迎祥寺。从寺南往上走,寺后半里处是石钟寺,再往后是圆通、极乐二庵。极乐庵的右边就是西竺寺,西竺寺之后是龙华寺。从龙华寺前往西到大路,已经在西竺寺之上,距离石钟寺又有一里了。龙华寺的北坡上就是大觉寺。龙华寺西,正对沟涧又有一座寺,和前面的石钟寺一样面朝东南。从其后面渡过沟涧,是彼岸桥,下游就是息阴轩,已经到中支的山脊了。从轩左往北上,经过观音阁,是千佛寺,寺前就是从前的街子,正好位于中支脊上,如今空无一人。

又往北渡沟涧,从大觉寺侧边往西北上。寺中的僧人挽留我进去,我辞谢了。仍然从沟涧上的桥过去,桥上有屋,匾额为“彼岸同登”,桥下的水从望台岭东流下来,以寂光寺、大觉寺之间为界,从龙华寺到这里,又有一里了。过桥后又攀登中支而上,半里,脊正中的是水月庵,脊的东侧是寂光寺,脊的西侧是首传寺。僧人净方,有九十岁了,留我,我没进去。从寺西绕过一道山口,往东看到一座庵,桃花开得很美,松影纷乱,急忙过去,就是积行庵。此庵在水月庵之西,首传寺之北。僧人觉融留我吃饭。饭后就从庵左往东上,转向西北登山脊,顺中支山脊上二里,有静室位于脊上,这是烟霞室,克心的徒弟本和的住所。从其西分出的岔路上罗汉壁,从罗汉壁东盘绕峡谷上旎檀岭。岭从峡谷西边伸下去,路往北作“之”字形上,一里,到克心的静室。克心是用周的徒弟,从前是寂光寺的住持,如今新建此静室退休。静室位于中支山脊的左边,东向而稍微偏南,又以西支外禾字孔大山作为虎砂,以点头峰作为龙砂,龙砂近而虎砂远,与狮子林的龙砂、虎砂又不相同。室东有中和的静室,也是他的徒弟的,被火焚毁,如今中和到省城去了。克心留我,点心多茶水勤,很久才告别,已经下午了。于是从右边上,小路极其陡峻,克心让他的徒弟陪同。

上半里,走到西边伸来的大路,顺路往东上。又半里,登旎檀岭脊而往西南行,经过烟霞室,渐渐转向东南,到水月庵、寂光寺,从庵前、寺前经过,又往西南走一里,绕过一道山口,山口上有房舍,我三次经过都锁着门,不能进去,下面就是白云寺所傍靠的地方。又往西半里,再绕着突起的山口而上,就是慧心的静室。慧心是幻空的徒弟,最早在野愚那里会过面,以前曾来到悉檀寺拜访,所以我进入拜访他,他正在会灯庵禅诵,他的徒弟上茶后离去。后面就是碧云寺,没有进去。从静室侧面又绕过两道山口,二里,往北上西来寺,往西经过印雪楼前,又往西顺着路在绝壁上走。一里,到一真兰若,上面覆盖的石头平滑如欲飞状。又往西半里,崖壁尽头处是峡谷。此峡谷就是峰顶和罗汉壁对峙而形成的,上面起自兜率宫,下面到达罗、李二先生坊,两壁夹成中溜,路在其中。中溜一半的地方,崖脚内嵌,前面耸起巨木,有旧碑,刻着峋鹤的诗,是描写罗汉壁的'。中间横着一条岔路,顺岔路穿过溜走半里,经过玄武庙。又半里,经过兜率宫,天已经傍晚,而宫坍塌,没有人居住。又上一里,敲铜佛殿门,进去居住,就是所说的传灯寺。从前经过时,朝山的人交错不绝,我来不及进去,现在很静。过了很久,有一个老僧人打开「丁,进去住宿。

二十日早晨起床,准备录寺中的古碑,十分寒冷,留着等到下山时录,于是把行李放在寺中。〔寺中的地都铺着大理石。〕因为攀登绝顶的两条路,都从寺这里分出去,返回也必须顺此路。出寺,准备往北顺袭装石而上,想到瑚娜梯以前已经攀登过了,是登其崖端而下,从前虽然从束身峡而下,但还没来得及往上升登,这次不如从南上、往北下,希望遍览无遗。就从寺右沿崖往西行,经过华首往西走,崖石上下都十分陡峭,路伸向崖石间,只通着这一条线,往下看则放光寺正处在崖底,往上望则峰顶舍身崖就是崖端,但不能穷究。往西一里,有岔路悬在崖边,我以为是下放光寺的路,又考虑如何能够从层崖间的缝隙中坠下去。稍稍下去,有水从崖侧的树根之间流出,把树木剖开、挖空盛水,这是八功德水。除剖空的木头之外,没有其它余地,水就向重重山崖飞洒,细小得看不见。走完路仍然往上,就是以前从西边来,走上大路之处,有草屋靠在崖中,一个河南僧人在屋里静修,他的生活就靠此水。又往西半里,逐渐往上走,又半里,到曹溪庵。庵只有三间屋子,靠着崖壁,门关着,没有人。这里的水比八功德水略微大些,背后的陡崖,略微向前环抱,如同有缺口的玉环。我攀爬石头直登崖下,往东望到左崖向前环抱之处,忽然分立出山峰,圆圆的像锥子拔地而立,而北面连着崖顶,若即若离,移步转到其它角度,山峰就被崖顶遮蔽而分辨不出,只有此处才可以穷尽其离合之妙,可惜从前曾修有的基址,现在已经变成荆棘,人不能上去。因为鸡足山没有拔地而起的山峰,在此见到这一峰真像影子闪过。又往西走半里多,经过束身峡下,转向南,经过伏虎庵,又往南经过礼佛庵,共一里,第二次登上礼佛台。台朝南悬在桃花警越过来的山脉之上,正好和香木坪隔警相对,往西俯视桃花警,往东俯视放光寺,如同在重重深渊之下。我从台边坠入石洞中,往西穿洞而出,又有耸立的石头,穿出缝隙而形成台,其下都是万初陡崖,用木头架成栈道通过,就是所说的太子过玄关。过了栈道就是台后的礼佛完。以前从栈道进洞,现在从洞中出到栈道,登临眺望虽然相同,然而以前是进香客擦肩接踵,现在则各庵都关着,空无一人,只觉得自己是与无边无际的神灵一同尽情游乐而已。栈道往西沿崖边向北转,有路可以顺着走,于是穿过栈道往西走,就到桃花著之上。共一里,路尽,是砍柴的小路。仍然返回到伏虎庵,沿束身峡而上。峡势窄狭紧束,半里,穿出到束身峡上面,这是文殊堂,才开始听到有老僧诵读经文的声音。道路从堂前面登脊,是我以前从东边顺绝顶过来的路,看见堂后面有小路,也是登脊往西去,我走小路。因为文殊堂所在的山脊,是脊上的坳地;顺东边又耸起的,就是绝顶上建的城墙;顺西边又耸起的,是桃花警伸来的第一道高峰。往西一里,草丛树木蓬蓬松松,雪迹连绵不绝,于是登上鸡足山绝顶。

原来鸡足山从桃花著往北延伸,就凌空高耸,这里是开始。山脊向北伸下去,延伸二十里然后到大石头结束,是所说的鸡足山后距。向东横贯的山脉,伸到文殊堂背后,稍微后退而正中低伏,又往东延伸而再耸立为绝顶,又往东逐渐延伸下去,就成为罗汉壁、旗檀岭、狮子林以后的山脊,又往东就突起为点头峰,环绕为九重崖的山脊,都屏障般地连绵不断。于是尾端掉头向南,坠下去成为塔基所在的马鞍岭,是鸡足山的门户。中脊向东延伸,直下去是鸡坪关,是鸡足山的胫足。所以山北的水,向北流出到大石头东。山西的水,南发源于西洱海北面的,沿着和光桥流;西发源于河底桥的,沿着南、北衙流;都在大石头之下会合,往东绕牟尼山之北,和宾川州的水,一起往北流下金沙大江。于是知道南边的主峰山脉,从丽江府的西部往东伸延为文笔峰,这是剑川州、丽江府的分界。伸延到丽江府东南的邱塘关,往南转到朝霞洞,这是剑川州、鹤庆府的分界。又直南延伸到腰龙洞山,这是鹤庆府、邓川州的分界。又往南越过西山湾,伸到西洱海的北面,转向东延伸,这是邓川州、太和县的分界。延伸到西洱海东隅,于是正支则沿海往南伸,为青山,是太和县、宾川州分界;又往东南延伸,峙立为乌龙坝山,是赵州、小云南县的分界;于是往东延伸为九鼎山,又往南伸到清华洞,又往东延伸而抵达水目山。分支从海东隅,往北峙立为香木坪山,顺桃花警往北延伸,这是宾川州、邓川州的分界。这样看来,鸡足山虽然依附于主峰山脉,但仍然是中脊。登上此山直北望雪山,茫然看不见。只是西北有一座山环绕,从北向南,雪迹皑皑,就是腰龙洞,南衙、北衙西边傍靠的山。山下翠绿的麦田,一直靠近鸡足山脚,这是罗川,像一把琵琶琴形状的弯曲地带,虽然在山下三十里外,但黛色像要浸透人衣。环顾四周其它山麓,都是深绿色的树梢平齐,西南边的洱海,唯独今日看到水波荡漾,如同水杯浮在掌上。以前看得见雪山而看不见洱海。今天看得见洱海却看不见雪山,所以说阴天晴天众山壑是不同的,显出、隐没就是如此的不能确定。这是山峰西边的尽头处。

往东返回一里,经过文殊堂背后的山脊,在这里脊南都是陡崖凌空,是所说的舍身崖。越往东越陡,我登上崖端俯瞰,下面就是束身峡,往东到曹溪寺后的东峰,以前从崖下升登,如今登临崖上,东峰那一带,从崖底并立而上,相距一丈多,而其中有一条山脉连接,像拇指一样,可以坠下坳后登上山顶。我顺这条山脉攀登,顾仆不能走。此时强烈的风纵横凌厉,像要把人卷起抛向空中,我手抓脚踩,庆幸自己没有成为舍身之人。又走了共一里,进入绝顶城门,其实是西门。到多宝楼,河南僧不在,他的徒弟用绿豆粥、芝麻盐招待。我又录善雨亭中没录完的碑文。下午,这徒弟又带我参观他师傅退休后的静室。静室在城墙北二里处,就是以前所攀登的西峰北坳。道路沿着文殊堂的山脊,向北逐渐下,顺西行,位于鸡足山北垂的侧边。静室有三间,向北,环拱也对称。鸡足山回合的妙处,都在山南,位于山北的仅此一处,也是幽深、陡峻的隐蔽地区。往左稍微下去,有两个方形池塘,上下相连汇通,水不多,也不枯竭,绝顶的供水,都取之于这里。返回到城北,就顺城墙外走到南门,来不及进入迩叶前殿。从门前往东顺石隙悬空而下,一里,有三间殿,向东,匾额为“万山拱胜”,但门也紧闭。从殿前往下坠,台阶非常陡。快到瑚孙梯时,遇到一个人,是悉檀寺僧人派来等候我的,因为有丽江府的使者来邀请。于是一齐下山,共一里就到铜佛殿。我当初打算在这里住宿,因为等我的人来到,于是取走行李。走五里,经过碧云寺前。直下五里,经过白云寺。从寺北渡过一条小涧,又往东走五里,经过首传寺背后,这时天色已经昏暗。又走三里,经过寂光寺西,等我的人从腰间拿出像栗子一样的石子,就着艾草打火,捡枯枝点燃。沿中支走三里,敲开息阴轩的门,要出火把照路。又走一里多,越过瀑布东边的山脊往北走,又走三里才到悉檀寺。弘辨师带丽江府的通事来见面,把木生白公请我的柬帖送来,互相约定推迟一天出发。

二十一日早晨起来,我捆好行李,作好出发的准备。通事从九重崖去山顶游览。将近中午,复吾请我题写七松册子,弘辨又磨石让其徒鸡仙书写静闻碑。

【作者简介】

徐霞客(1587年1月5日—1641年3月8日),名弘祖,字振之,号霞客,汉族,明南直隶江阴(今江苏江阴市)人。伟大的地理学家、旅行家和探险家。崇祯十年(1637)正月十九日,由赣入湘,从攸县进入今衡东县境,历时55天,先后游历了今衡阳市所辖的衡东、衡山、南岳、衡阳、衡南、常宁、祁东、耒阳各县(市)区,三进衡州府,饱览了衡州境内的秀美山水和人文大观,留下了描述衡州山川形胜、风土人情的15000余字的衡游日记。他对石鼓山和石鼓书院的详尽记述,为后人修复石鼓书院提供了一笔珍贵的史料。

第3篇:滇游日记十五译文

滇游日记十五译文

徐弘祖

【原文】

二十日饭而行,犹寒甚而天复霁。由西门北向循西山行,五里,抵一村,其北有水自西峡出,遂随之入。一里余,稍陟坡,一里余,有村在涧西,曰四平坡。北转五里,渡溪桥,又北上三里,为九鼎山寺。又二里陟其巅,饭。下午,从东北下,三里,过北溪桥,仍合大路,循梁王山西麓西北溯流入。五里,梁王村。北八里,松子哨。行半里,溪西去,路北上,半里,逾岭。又东北下者五里,则溪复自西来,又有一小溪,自幕山北麓来与之合,乃涉其交会处,是为云、宾之界。又东二里,为自北关,已暮。又东二里半,渡涧桥之北。又东半里,转北一里半,为山冈铺,宿。

二十一日平明,行大坞中。北向十里,其西为宾居。

又北五里,有小水出田间。又北三里,有涧自西峡出,随之北二里,为火头基。西北连渡二溪,又北五里,总府庄。又北三里,宾川州在东坡上,东倚大山,西临溪流,然去溪尚里许;其滨溪东岸者,曰大罗城。令行李先去,余草记西崖上。

望州北有冈自东界突而西,其北又有冈自西界突而东,交错于坞中,为州下流之钥,溪至是始曲折潆之,始得见其形焉。

未完,继续阅读 >

《滇游日记四十原文及译文.docx》
将本文的Word文档下载,方便收藏和打印
推荐度:
滇游日记四十原文及译文
点击下载文档
相关专题
[精品范文]相关推荐
[精品范文]热门文章
下载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