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散文

2024-04-03 07:12:58 精品范文 下载本文

第1篇:气息散文

气息散文

在深寒之夜,我闻到了千里之外的气息:落叶在大街上悉悉索索,江口涌来的风呜呜作响,你紧紧裹着大衣,低低地咳嗽,略显哆嗦的身子弥漫一种淡水的味道——深山雨林送去湿润的气候,五月栀子花开,六月木槿爆蕾,七月荷花涟涟,八月美人蕉嫣红,九月雏菊绽放,接下来,是漫长的冬季,柳树落叶,蔷薇满地,梅花在最后一刻,举树盎然,大雪在我出发的那一瞬间,落满了我的头发和肩膀——当我想起已然渐渐远去的青春,那种荒蛮得近似于雪月的气息,通过你传遍我全身:润滑的舌苔,摩挲的头发,温热的鼻息,低头时娇柔的眼神,它们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旋转的气流,夹裹着我。今夜,我以梦为马,到海边去,踽踽独行,追寻一条河流,在大地蜿蜒,漫游,看三江汇流。出发时,是初夏,鸢尾花盛开,到海边时已是深冬,草木枯涩。在沙滩上,我用树枝写下一个人的名字,沿海岸线,一直写到夕阳西下,等暮色中的潮水涨上来,把名字抹去。站在海岬上,看海鸥掠过,任冷涩的海风侵蚀我,剥蚀我的肉,只剩下骨头,剥蚀我的骨头,只剩下我的灵魂与爱。太阳普照大地,也将普照我。我沿海岸线走,马和我一样,瘦骨嶙峋,在船只停靠的地方,我不走了。我养花,喂鸟,喝酒,坐在一块礁石上,从早到晚,仰望蓝天。星星的抖动也不能使之倾斜的蓝天,是另一块海平面。我做大海忠诚的儿子,娶大海的女儿为妻,在山巅上盖茅草房,在后院里,种上各种兰花,春兰、四季兰、蕙兰、川兰、墨兰、寒兰、莲瓣兰,各季弥漫葱郁的花香,门墙上爬满了夕颜。把马养肥,木已成舟,谷酿成酒,带上成群的儿女,再次出发。

我以梦为马,到你那儿去。一夜千里,像歌咏的闪电,嗞嗞有声,从天的北边一闪眼奔向南边。它奔跑的时候,群山一起奔跑。我骑着它,像骑着凤凰,捧着花枝。蝴蝶随风追逐。我嗒嗒的马蹄,有开不败的古莲花。我不再抱你去天涯,而是绕床三尺。你能听到马的响鼻,酣畅,心急火燎,到你那儿。在你门房的右边巷子里,我开一家杂货店,里面有蜡烛、盐、布匹,有鸡蛋、粽子、腊肉,有火柴、墨水、信纸,在货柜上有你随手可取的散酒、烟、刀子。我在门口凿一口水井,厅堂吊一个火炉,每晚的脚盆盛上温水,三天把被子翻晒一次,自己压榨薯粉丝,用上好的油炸豆腐和花生米,在白粥里放上蛋羹或葡萄干。我就是那个细致于生活的人。我信仰粮食和蔬菜,信仰你。我依据你的气息,纵横苍穹,不会迷路,也不会流连其它的过夜之处。赶在天亮之前,和乌鹊一起,栖落在我曾去过的院子,击水而歌,踏竹而舞。

那气息来自于一个古墓般的睡眠。在幽深的树林里,有伽蓝菜、指甲草、虎耳草、绣球、蛇莓、石斑木,各样的花香接踵而至。“我活在一个人的梦里,我害怕那个人会随时醒来。”(萧穷语)“我从不做梦,梦是不可靠的。”另一个人这样说。我迷恋睡眠散发的气息:相对而言属于暂时遗忘,也可以假寐般沉浸于或忘怀于某一时刻,裸露在不可以被窥视的时候,轻轻阖上眼睑,微微绽开唇,侧身(一个拥抱的姿势),言辞是多余的,窗外的风或细语或暴雪也是多余的,手风琴里吹出来的呼吸声有雨水舒缓的节奏,长长的'腿有两条河流缠绕。指尖弹出的空气,越过山峦、丘陵、平原、盆地,带来海盐、江鸥、玉兰花、叹息混杂的气息。我可以一千次穿越同一条河流,但不能从一股空气中突围而出。

人是一种非常神秘的生物体,每个人都带有奇异的气息。这种气息甚至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流逝。可能我们到了耄耋之年,但有一种东西从孩童时代贯穿了始终,只是我们发觉不了。可能我们颠沛流离,面目全非,但身上始终有一种根性,根系发达,遍布全身。婴儿能从一万个妈妈中找到自己母亲的怀抱。恋人能从拥挤的剧场中一眼认出亲爱的背影。上楼时漫不经心的脚步声;一个喷嚏;半碗剩饭;一行潦草的字;一个语气词;人群中撇过来的眼神;十年后一张没有落款的明信片祝词;半盒潮湿的烟;空空的蜂蜜罐;盖腿膝的小包被;一个不再使用也依然保存的电话号码;……一个相同的夜晚。

火车的气息。海鲜面疙瘩的气息。一件纯麻外套的气息。把气哈进耳朵的气息。手贴近脸的气息。火熄灭的气息。手牵手并肩走在深夜大街的气息。舌苔的气息。树叶落在河边上的气息。

旅馆的气息。阔亮的大厅,下坠的吊灯,长长的走廊,空荡荡的电梯。拐角有一棵菖蒲,一株大叶爬山虎爬在窗户下。

拥抱的气息:山梁般的肩膀,河水摆动的麻布裙,略显冰冷的手,雪崩这时开始。我拥抱你,紧紧的。喷泉从我们的脚心往上冒,从口腔喷出来,是十月的鸡蛋花树。北极和南极在一支红伞下停靠下来,一群海鸥在盘旋。旋转而下的楼梯,一个吹笛人坐在扶手上,笛膜嘟嘟嘟,四十四只鹦鹉和四十四只火烈鸟,分两次飞出来,到处都是绿色和红色的火焰。

火溶解在火中的气息——火团妍红,花冠的形状,外圈绿茵茵,空气在噼噼啪啪,灰尘扬起来,有了一股翻卷的风浪,上升,再上升。我的四肢僵硬,抽搐,血液凝固。我听到了呼救声:幸福很快过去,到来的孤独更漫长更深切。上升的越快,熄灭得越快。火熄灭了,灰烬也没有,剩下的是两个人的余生。

——噢,我们。一个车站,有多少车进站就有多少车出站,进站的车来得那么慢,出站的车却那么快。我总是傻傻的,只知道站在空空的站台,看着车子离去。我甚至不知道去握住那只挥别的手。或许是因为,挥别的手,是握不住的。

孤独的气息。晚上,我在简陋的房间里,一刻钟烧水,一刻钟洗脸刷牙,一刻钟搓洗衣服,一刻钟洗澡,一刻钟把被褥捂暖,一刻钟等一个人在二十一点十分准时回到另一间简陋的房间里。我用一分钟和这个人说话,也可能五分钟,也可能半小时,也可能两个小时。我感觉到了另一个房间的人,相同的气息:在翻书,在写字,在烧忘记按时吃的晚饭,在吃止痛药,在不断地抚摸一只猫,在咳嗽(门窗瑟瑟发抖),在磨牙,在半夜醒来抽一支烟,在喝早上泡的冷茶,在对着窗外发呆。我和这个人,像两股气流,在气温急剧下降的晚间时分,形成了一股东南风,在各自的屋顶上,降雨。

遗忘的气息。下落不明的气息。失踪的气息。

——我一直在写一封长信。在一盏风吹摇动的电灯下,我画了一条河的写意画,画了一个三角的入海口,画了一个幽灵山庄。我写不下一个字,词不达意。我没办法把呼吸进肺腑的空气,确切地描述出来。深秋的味道。碎叶莲的味道。星光涨满天色的味道。冰在阳光下溶化的味道。黑美玉的味道。这是我迷恋的全部气息,隐藏在我的胸腔里。

有一天,我们终究会老去,会和一个人又一个人作深切的告别,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人是以告别的方式去生活。人生的减法算式在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一个人去散步,一个人钓鱼,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看看离别经年的故园,一个人在树底下晒太阳,一个人喝冷冷的酒,一个人静静安睡。离去的人都会留下抹不去的气息,在早晨的露水里,在吹进窗户的寒风里,在一件破旧的棉袄里,在一双藏了几十年的鞋子里,在皱褶起伏的信纸里,在书扉页凝固的签名里,在一首纪念诗歌里,在一副中草药方里……在一张远程车票里,在一张宾馆发票里,在水龙头的喷水声里,在飘落的雪花里,在一棵衰老的黄梅树里,在一床棉絮里——这是一个老人的宇宙。

我早上起床修剪花枝,上午去清理一口水井,下午在阁楼上独坐,晚上把一本发黄的诗集又开始从头阅读。我哪儿也去不了。我的双腿因年轻时过多的奔袭而疲惫不堪,它现在已经完全把道路放下了。我的眼睛灌满了星星,想从中辨析一张张脸,退去了海潮的脸,其中有一张是传说中的女妖。我的耳朵失听了,充斥了雨珠滑落树叶的声音,细细密密。事实上,我在三十年前已衰老了——当我从陌生的南方归来,我的头发被风吹散,我的执着近似于一种苍白。我不曾耽搁的是,留意那个遥远城市的气象预报。气象预报会传来所有关于一个人的气息。一个不曾来过的人,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如今在哪儿呢?我抖抖索索地摸出钥匙,打开密盒,取出四个像框,用衣袖擦去玻璃上的灰尘。照片中的人,还是一副羞赧的模样,恬静地站在木门前,长发飘逸,脸饱满,眼神流苏。——我去过很多次那条街道,街两边有香樟树,黄昏后,人迹寥落。在十字路口,有一个面馆,黑色的门漆,抛光的黄木桌,我坐下来,喝了一杯水,像是等一个人来。可能是我每次去,都是冬天的缘故,显得瑟瑟发冷。我裹紧了大衣,朝一个临街的大铁门走去。我摸摸锁,摸摸门栅,又返身回来。在斜对面宾馆四楼的一个房间里,我独坐了一会儿。熟睡后的被褥还有温热,杯子里的水还没凉,换下的衣服还没洗,玻璃门后的水龙头嘶嘶嘶嘶淌水。我似乎听到“死了死了”的尖叫,叫了三次,一次至少四遍。我感觉到一双手穿过了我脖子,像一条河流缠绕了河滩。接下来,是热热的鼻息,夹杂一股四月的青草味。再接下来,是……告别。我一转身,头发开始树叶一样索索索索脱落,唇长出苔藓,额头有落日沉降,手指腐烂,脸上盖了厚厚的霜。

每一天,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梳理自己的羽毛,每一丝绒毛里,都残留着南方的气息。冬天瘦弱的躯体里飞出的大雪。噙在眼角的湖泊那么冰凉。轻轻的呼吸。

这么多年,我一直是一个耽于梦境的人,荒废于白昼的人。我热衷于自言自语,热衷于镜子的反面——潜藏的人,从不和我相见。这是我造梦之所:一个自来水龙头(梦是地层里冒出来的,被一个阀门控制,拧紧,造梦人会停止呼吸),一张矮床(一头从不走动的犀牛,它倦于奔跑,它的背上落满黄昏的乌鸦,等待梦降大泽和月亮的咆哮),一个暖水瓶(不断地更换瓶内的液体,每次的结果都由热变凉),四个空空的房间(我们必须懂得虚无的意义,这是生命的奥秘所在)。在这里,我静静地感受那股永不消散的气息。

第2篇:气息散文

气息散文

在深寒之夜,我闻到了千里之外的气息:落叶在大街上悉悉索索,江口涌来的风呜呜作响,你紧紧裹着大衣,低低地咳嗽,略显哆嗦的身子弥漫一种淡水的味道——深山雨林送去湿润的气候,五月栀子花开,六月木槿爆蕾,七月荷花涟涟,八月美人蕉嫣红,九月雏菊绽放,接下来,是漫长的冬季,柳树落叶,蔷薇满地,梅花在最后一刻,举树盎然,大雪在我出发的那一瞬间,落满了我的头发和肩膀——当我想起已然渐渐远去的青春,那种荒蛮得近似于雪月的气息,通过你传遍我全身:润滑的舌苔,摩挲的头发,温热的鼻息,低头时娇柔的眼神,它们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旋转的气流,夹裹着我。今夜,我以梦为马,到海边去,踽踽独行,追寻一条河流,在大地蜿蜒,漫游,看三江汇流。出发时,是初夏,鸢尾花盛开,到海边时已是深冬,草木枯涩。在沙滩上,我用树枝写下一个人的名字,沿海岸线,一直写到夕阳西下,等暮色中的潮水涨上来,把名字抹去。站在海岬上,看海鸥掠过,任冷涩的海风侵蚀我,剥蚀我的肉,只剩下骨头,剥蚀我的骨头,只剩下我的灵魂与爱。太阳普照大地,也将普照我。我沿海岸线走,马和我一样,瘦骨嶙峋,在船只停靠的地方,我不走了。我养花,喂鸟,喝酒,坐在一块礁石上,从早到晚,仰望蓝天。星星的抖动也不能使之倾斜的蓝天,是另一块海平面。我做大海忠诚的儿子,娶大海的女儿为妻,在山巅上盖茅草房,在后院里,种上各种兰花,春兰、四季兰、蕙兰、川兰、墨兰、寒兰、莲瓣兰,各季弥漫葱郁的花香,门墙上爬满了夕颜。把马养肥,木已成舟,谷酿成酒,带上成群的儿女,再次出发。

我以梦为马,到你那儿去。一夜千里,像歌咏的闪电,嗞嗞有声,从天的北边一闪眼奔向南边。它奔跑的时候,群山一起奔跑。我骑着它,像骑着凤凰,捧着花枝。蝴蝶随风追逐。我嗒嗒的马蹄,有开不败的古莲花。我不再抱你去天涯,而是绕床三尺。你能听到马的响鼻,酣畅,心急火燎,到你那儿。在你门房的右边巷子里,我开一家杂货店,里面有蜡烛、盐、布匹,有鸡蛋、粽子、腊肉,有火柴、墨水、信纸,在货柜上有你随手可取的散酒、烟、刀子。我在门口凿一口水井,厅堂吊一个火炉,每晚的脚盆盛上温水,三天把被子翻晒一次,自己压榨薯粉丝,用上好的油炸豆腐和花生米,在白粥里放上蛋羹或葡萄干。我就是那个细致于生活的人。我信仰粮食和蔬菜,信仰你。我依据你的气息,纵横苍穹,不会迷路,也不会流连其它的过夜之处。赶在天亮之前,和乌鹊一起,栖落在我曾去过的院子,击水而歌,踏竹而舞。

那气息来自于一个古墓般的睡眠。在幽深的树林里,有伽蓝菜、指甲草、虎耳草、绣球、蛇莓、石斑木,各样的花香接踵而至。“我活在一个人的梦里,我害怕那个人会随时醒来。”(萧穷语)“我从不做梦,梦是不可靠的。”另一个人这样说。我迷恋睡眠散发的气息:相对而言属于暂时遗忘,也可以假寐般沉浸于或忘怀于某一时刻,裸露在不可以被窥视的时候,轻轻阖上眼睑,微微绽开唇,侧身(一个拥抱的姿势),言辞是多余的,窗外的风或细语或暴雪也是多余的,手风琴里吹出来的呼吸声有雨水舒缓的节奏,长长的腿有两条河流缠绕。指尖弹出的空气,越过山峦、丘陵、平原、盆地,带来海盐、江鸥、玉兰花、叹息混杂的气息。我可以一千次穿越同一条河流,但不能从一股空气中突围而出。

人是一种非常神秘的生物体,每个人都带有奇异的气息。这种气息甚至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流逝。可能我们到了耄耋之年,但有一种东西从孩童时代贯穿了始终,只是我们发觉不了。可能我们颠沛流离,面目全非,但身上始终有一种根性,根系发达,遍布全身。婴儿能从一万个妈妈中找到自己母亲的怀抱。恋人能从拥挤的剧场中一眼认出亲爱的背影。上楼时漫不经心的脚步声;一个喷嚏;半碗剩饭;一行潦草的字;一个语气词;人群中撇过来的眼神;十年后一张没有落款的明信片祝词;半盒潮湿的烟;空空的蜂蜜罐;盖腿膝的小包被;一个不再使用也依然保存的电话号码;……一个相同的夜晚。

火车的.气息。海鲜面疙瘩的气息。一件纯麻外套的气息。把气哈进耳朵的气息。手贴近脸的气息。火熄灭的气息。手牵手并肩走在深夜大街的气息。舌苔的气息。树叶落在河边上的气息。

旅馆的气息。阔亮的大厅,下坠的吊灯,长长的走廊,空荡荡的电梯。拐角有一棵菖蒲,一株大叶爬山虎爬在窗户下。

拥抱的气息:山梁般的肩膀,河水摆动的麻布裙,略显冰冷的手,雪崩这时开始。我拥抱你,紧紧的。喷泉从我们的脚心往上冒,从口腔喷出来,是十月的鸡蛋花树。北极和南极在一支红伞下停靠下来,一群海鸥在盘旋。旋转而下的楼梯,一个吹笛人坐在扶手上,笛膜嘟嘟嘟,四十四只鹦鹉和四十四只火烈鸟,分两次飞出来,到处都是绿色和红色的火焰。

火溶解在火中的气息——火团妍红,花冠的形状,外圈绿茵茵,空气在噼噼啪啪,灰尘扬起来,有了一股翻卷的风浪,上升,再上升。我的四肢僵硬,抽搐,血液凝固。我听到了呼救声:幸福很快过去,到来的孤独更漫长更深切。上升的越快,熄灭得越快。火熄灭了,灰烬也没有,剩下的是两个人的余生。

——噢,我们。一个车站,有多少车进站就有多少车出站,进站的车来得那么慢,出站的车却那么快。我总是傻傻的,只知道站在空空的站台,看着车子离去。我甚至不知道去握住那只挥别的手。或许是因为,挥别的手,是握不住的。

孤独的气息。晚上,我在简陋的房间里,一刻钟烧水,一刻钟洗脸刷牙,一刻钟搓洗衣服,一刻钟洗澡,一刻钟把被褥捂暖,一刻钟等一个人在二十一点十分准时回到另一间简陋的房间里。我用一分钟和这个人说话,也可能五分钟,也可能半小时,也可能两个小时。我感觉到了另一个房间的人,相同的气息:在翻书,在写字,在烧忘记按时吃的晚饭,在吃止痛药,在不断地抚摸一只猫,在咳嗽(门窗瑟瑟发抖),在磨牙,在半夜醒来抽一支烟,在喝早上泡的冷茶,在对着窗外发呆。我和这个人,像两股气流,在气温急剧下降的晚间时分,形成了一股东南风,在各自的屋顶上,降雨。

遗忘的气息。下落不明的气息。失踪的气息。

——我一直在写一封长信。在一盏风吹摇动的电灯下,我画了一条河的写意画,画了一个三角的入海口,画了一个幽灵山庄。我写不下一个字,词不达意。我没办法把呼吸进肺腑的空气,确切地描述出来。深秋的味道。碎叶莲的味道。星光涨满天色的味道。冰在阳光下溶化的味道。黑美玉的味道。这是我迷恋的全部气息,隐藏在我的胸腔里。

有一天,我们终究会老去,会和一个人又一个人作深切的告别,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人是以告别的方式去生活。人生的减法算式在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一个人去散步,一个人钓鱼,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看看离别经年的故园,一个人在树底下晒太阳,一个人喝冷冷的酒,一个人静静安睡。离去的人都会留下抹不去的气息,在早晨的露水里,在吹进窗户的寒风里,在一件破旧的棉袄里,在一双藏了几十年的鞋子里,在皱褶起伏的信纸里,在书扉页凝固的签名里,在一首纪念诗歌里,在一副中草药方里……在一张远程车票里,在一张宾馆发票里,在水龙头的喷水声里,在飘落的雪花里,在一棵衰老的黄梅树里,在一床棉絮里——这是一个老人的宇宙。

我早上起床修剪花枝,上午去清理一口水井,下午在阁楼上独坐,晚上把一本发黄的诗集又开始从头阅读。我哪儿也去不了。我的双腿因年轻时过多的奔袭而疲惫不堪,它现在已经完全把道路放下了。我的眼睛灌满了星星,想从中辨析一张张脸,退去了海潮的脸,其中有一张是传说中的女妖。我的耳朵失听了,充斥了雨珠滑落树叶的声音,细细密密。事实上,我在三十年前已衰老了——当我从陌生的南方归来,我的头发被风吹散,我的执着近似于一种苍白。我不曾耽搁的是,留意那个遥远城市的气象预报。气象预报会传来所有关于一个人的气息。一个不曾来过的人,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如今在哪儿呢?我抖抖索索地摸出钥匙,打开密盒,取出四个像框,用衣袖擦去玻璃上的灰尘。照片中的人,还是一副羞赧的模样,恬静地站在木门前,长发飘逸,脸饱满,眼神流苏。——我去过很多次那条街道,街两边有香樟树,黄昏后,人迹寥落。在十字路口,有一个面馆,黑色的门漆,抛光的黄木桌,我坐下来,喝了一杯水,像是等一个人来。可能是我每次去,都是冬天的缘故,显得瑟瑟发冷。我裹紧了大衣,朝一个临街的大铁门走去。我摸摸锁,摸摸门栅,又返身回来。在斜对面宾馆四楼的一个房间里,我独坐了一会儿。熟睡后的被褥还有温热,杯子里的水还没凉,换下的衣服还没洗,玻璃门后的水龙头嘶嘶嘶嘶淌水。我似乎听到“死了死了”的尖叫,叫了三次,一次至少四遍。我感觉到一双手穿过了我脖子,像一条河流缠绕了河滩。接下来,是热热的鼻息,夹杂一股四月的青草味。再接下来,是……告别。我一转身,头发开始树叶一样索索索索脱落,唇长出苔藓,额头有落日沉降,手指腐烂,脸上盖了厚厚的霜。

每一天,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梳理自己的羽毛,每一丝绒毛里,都残留着南方的气息。冬天瘦弱的躯体里飞出的大雪。噙在眼角的湖泊那么冰凉。轻轻的呼吸。

这么多年,我一直是一个耽于梦境的人,荒废于白昼的人。我热衷于自言自语,热衷于镜子的反面——潜藏的人,从不和我相见。这是我造梦之所:一个自来水龙头(梦是地层里冒出来的,被一个阀门控制,拧紧,造梦人会停止呼吸),一张矮床(一头从不走动的犀牛,它倦于奔跑,它的背上落满黄昏的乌鸦,等待梦降大泽和月亮的咆哮),一个暖水瓶(不断地更换瓶内的液体,每次的结果都由热变凉),四个空空的房间(我们必须懂得虚无的意义,这是生命的奥秘所在)。在这里,我静静地感受那股永不消散的气息。

第3篇:乡村气息散文

乡村气息散文

在城市生活久了还是想农村生活,亲切的脸和风土民情;屋前那条河、那片田,屋后那座山、那片庄稼地想着想着心都暖了!五一小长假来临之时,我回到农村看望父母,清晨我走出村外,东边的天空依然是满天的云,太阳躲在云层后面,洒下缕缕金光,映成一片绯红的朝霞。路面上湿漉漉的,低洼处的积水映照着灰蓝的天和灰暗的云。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村庄与村庄之间,有弯弯曲曲的村道相连。阳光下,附近几个村的村口,各自呈现出一支赶集的队伍,身着五颜六色新颖时尚服装的男女或骑车或坐车或步行,向附近集市上汇集,小路上流淌着欢歌笑语,这时,村道上过来一支娶亲的队伍。由农用三轮车组成的娶亲车队,披红戴花,满载着嫁妆,排成长长的一溜儿,既排场又热闹,一点儿也不比城里人结婚的场面逊色。蓝天白云下,唢呐声声,一张张幸福的笑脸如阳光般灿烂。

路的旁边有整齐的蔬菜大棚。大棚里常见的是西红柿、茄子、南瓜,大大小小的西红柿泛着红晕把绿枝压弯了腰,圆润、饱满的西红柿带着几分如同少女般的青涩,也许中午似火的骄阳一会儿功夫就能把它们晒出诱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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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篇:过年的气息散文

过年的气息散文

进入腊月,人们都开始为过年忙碌了,腊月的第一个节日是腊八。腊八节的早上,奶奶就会熬上一锅粥,粥里加入黑豆,黄豆,豇豆等五谷蔬菜,做成色彩斑斓的腊八粥,看一眼,馋虫都好像要从喉咙里爬出来一般。晌午,会做上一顿玉米面搅团,一锅菜汤,灿黄灿黄的搅团蘸着用蒜泥辣椒油做成的汁子,既有玉米的清香,又有油泼辣子蒜泥的香辣,再喝一碗豆芽白菜红白萝卜做成的菜汤,吃得肚子溜圆溜圆才出门找伙伴玩耍。

过腊八节,其实是在我国大多数地区都有的习俗。腊八粥是用八种当年收获的新鲜粮食和瓜果煮成,用来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求丰收和吉祥。

到了腊月十几,一般都是腊月十六左右,也叫“打牙祭”,这时候,每家每户开始杀过年猪,而猪们的各种嚎叫声就会钻进你的耳蜗,听起来心里悲戚戚的。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村子里杀过多少猪,听到过多少种猪撕心裂肺的哀叫声,可年年如是,猪总是会和年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农村人很实在,即使第二天杀猪,先天晚上也得给猪吃顿饱饭,每当这个时刻,我就会看着猪问自己,猪是不是知道这顿饭是它一生中最后的晚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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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篇:春天的气息散文

春天的气息散文

一朵小花,

躲在不起眼的角落,

经受了寒冬的侵扰 。

漫长的寒霜,

浸透了冰冷的泪滴,

早没了对暖春的热望。

春风开始欣荡,

拆了冬寒的围墙。

暖阳高照,

温情蓬勃生长。

解冻的小河,

清澈奔流,一路欢畅!

春天的气息,

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点燃久封心中的向往!

春天在温情的湖心 ,

荡起层层涟漪,

撩动花儿的曼妙腰肢 ,

渗沁娇柔的脸庞。

花儿禁不住春风多情的挑逗,

在一个浪漫而温馨的夜里,

终于心动,

开始徐徐绽放!

她伸动柔妙的身姿,

应和着春天恣意的感召。

她把春的旋律,

深情地装进心湖,

泛起青春的'满面红光!

春风吻遍她的玉体,

惹得花儿春波荡漾。

容颜的娇羞,

在夜幕的掩映下,

悄悄然滋长!

高洁的灵性,

重插飞扬的翅膀。

在辽阔天宇,

豪情满怀地激荡!

花儿终于绽放,

到处流荡一派春光!

在春天欣暖的流里婉转,

投入大地飞歌的怀抱,

心儿多么舒畅!

纵马驰骋辽阔疆野,

不羁的灵魂诗画清扬。

温润了的心灵,

燃起新生的希望!

绽放吧,

这朵经受了长冬浸泡的小花,

终于迎来春天的交响。

为了春风温柔的期许,

为了白云缠绵的歌唱,

倾情飘洒心雨,

弥漫一路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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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篇:初春的气息散文

阳历三月,已是春分节气,在北方,偶尔还有“三月桃花雪”的景象。还好昨晚没有下雪,只是淅淅沥沥的一场小雨。天空阴沉沉的,像一块厚重的布,湿润的空气和着凉风一个劲儿地往脖子里钻,我赶紧拉了拉衣领。

早晨,一阵青翠的鸟鸣从遥远的天籁飘过,悦耳,动听。这不知名的鸟儿打破了黎明的宁静。天色微亮,紧接着,叽叽喳喳声渐渐多了起来,此起彼伏,“扑楞扑楞”是震动翅膀的声音,沉寂了一个冬天,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鸟儿是大自然的乐师,只有它们能奏出这美妙的曲子,只有它们能唤醒人的耳朵。

高大挺拔的杨树是鸟儿的栖息地,笔直的树干直插云霄,枝条在高空中自由舒展。黄色的芽苞里裹着小小的芽。只要春风吹来,嫩芽就像离弦之箭,褪去外皮,打个瞌睡,伸个懒腰,一片油亮油亮的叶子就长出来了。

起初叶子暗黄色,如指甲盖大小,刚好邂逅一场春雨,那叶子飞速生长。短短几天时间,你在去看,杨树上满枝都是绿叶,像一把遮荫的大伞。

菜园呢,也是绿意盎然。还没顾得上吃,上海青却已经出薹,一层层的绿叶上面举着似开未开的花蕾;油菜花盛开了,金黄金黄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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