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主义回潮下世界的走向——特朗普执政带来的影响|陈荟楠_特朗普保守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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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主义回潮下世界的走向——特朗普执政带来的影响|
陈荟楠
荟楠提示:各位朋友,久违了!7月8日,我应朋友之邀,在青岛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读书研讨会。讨论的话题就是特朗普的各项政策,特别是他发动的中美贸易战。下面是此次读书会上我的主题发言的精减版(有一些修订补充)。本次的读书会很成功,大家的讨论很热烈,这些讨论也给了我不少启发。谢谢青岛朋友的支持与参与!
我今天的这个话题比较大,如果细讲的话可能一两个小时讲不了什么,因此我主要讲讲特朗普的各项政策。特朗普上台之后,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搅局者。似乎世界本来很太平,他一上台,就给搅得有点混乱了。特朗普确实一个争议人物,从他参加美国大选之后,就一直争议不断。甚至有人认为,是他造成了美国社会和国际社会的撕裂。我不认同这种观点,美国社会和国际社会的矛盾一直都存在,只是特朗普上台将这些矛盾摆上了台面。直到现在,美国的主流媒体也就是《纽约时报》那些报纸,天天都在批特朗普。特朗普之所有要“推特治国”,就要跨过媒体直接和选民交流。这也是他大选成功的原因之一。所以要了解特朗普,不能只看美国的媒体怎么报道他,还要看他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能够竞选成功,就说明支持他的人还是占了优势。而一年多来,他的竞选口号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的政策,美国的经济蒸蒸日上,支持他的人恐怕比选举的时候更多了。移民政策 看看特朗普的推特,就知道移民这个话题是最近的热点。他每天就这个话题和民主党对骂,有时候你甚至会觉得他喋喋不休。这个话题在他竞选的时候就是热门,他当时说要在美墨边境修墙,并且还要墨西哥来出钱。这种看似荒唐的说法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也引起了巨大的争议。最近移民问题又开始热门,原因是特朗普当局在边境执法时对非法越境实施“零容忍”的政策。也就是非法移民被抓住之后,将会被拘禁待审,如果带了孩子,孩子不能跟父母一起拘禁,那就只好强迫他们分开。以前执法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零容忍”,民主党人、包括很多共和党人都不干了,纷纷批评特朗普不讲人道。甚至总统夫人都表示反对特朗普的“暴政”。特朗普对非法移民的“零容忍”政策引发争议。图片上的小女孩被强行与父母分开,因而大哭。特朗普表示自己很委屈,他说执法部门执得是奥巴马时代的法律,这个法律又不是他特朗普制定的。他接着又批美国的移民法是世界上最愚蠢的法律。因为其他国家在边境抓住了非法移民,都是直接驱逐出边境,没有像美国这样,还要安排法官进行长时间的审判的。因为反对的人太多,最近特朗普停止了“零容忍”的政策。他呼吁国会修改移民法,但目前还不太现实,他又转而期待今年十一月的中期选举。如果中期选举有更多的共和党人能当选参众两院的议员,估计一部全新的“不那么蠢”的移民法会出台。那么,特朗普为什么要限制移民?最主要的原因,我觉得是美国白人比例严重下降带来的焦虑。1980年代的时候,美国白人大概占到美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七八十,现在已经降的60%左右,可能60%不到了吧。预计到2050年之前,白人的比例就会下降到50%以下,它不再是多数族裔,而变成了少数族裔。这对于目前还处于多数地位的白人来说,就不太容易接受。所以特朗普他们就非常有危机感,要想方设法阻止这个趋势。这算是一种种族上的保守主义思潮吧。我对移民问题的预测就是,中期选举共和党会赢得更多的席位,特朗普期待的法律会被通过,以后外国人想移民美国会越来越困难。国内经济政策 特朗普的国内经济政策,简单说就是几点:减税、缩表、加息。通过减税减轻了企业负担,通过缩表(缩减资产负债表)和加息回笼资金,迫使美元回流美国,借此振兴美国的制造业。接下来,美元荒可能在全球范围内出现,这对新兴国家特别是靠美元外汇支撑经济发展的国家,是很大的打击,但对美国本国却是利好。当然,有人说这是美国借美元这种金融工具在剪全世界的羊毛。前些年一直在养羊,现在开始养羊毛了。但站在特朗普的立场上,他不这么看。他觉得是全世界都在占美国人的便宜,抢了美国人的工作,因此现在要让资本回流美国,让企业都在美国建厂,让美国人都有好工作。特朗普的这一系列政策,目前已经产生了很大的效果。根据6月份的数据,美国的失业率已经到了非常低的一个水平,达到了3.8%。再就是制造业指数比较高,60.2,已经是一个很高的数值了。特朗普的支持率也因此大幅走高。特朗普的综合支持率达到45%,共和党内支持率达到90%。富士康的工厂在美国动工仪式,特朗普亲自参加了。这开了一个先例,美国总统亲自参加了一个外资企业的动工仪式。这说明特朗普为了招商引资,真的很拼。据说为了吸引富士康在美国办厂,威士康星州给予了几十亿美元的税收减免。我的一个朋友看了这个新闻很气愤,说富士康刚刚在中国上市圈了200亿,转身就去美国办厂,太缺德了。其实富士康老总郭台铭早就说了,资本家没有祖国,哪里有钱赚哪里就是祖国。富士康在中国大陆办的厂不少,如果大陆的营商环境还好,我想他也不会撤离吧。现在的问题是,怎么保证外资企业都留在中国?怎么让外资继续投资中国?这是需要中国的政策制定者认真考虑的。特氏外交 首先是朝鲜问题。今年6月12日在新加坡举行的特金会,全世界瞩目。看起来朝鲜问题已经有了很大的转机,朝鲜可能会弃核,朝韩、美朝关系都会大大改善。如果朝核危机解除,对中国也有很大好处,东北的发展会去除一大障碍。但这个事情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很多人仍然持怀疑态度。前些天,有人贴出卫星图,说朝鲜不仅没有开始弃核进程,而且还在进一步扩建他们的核基地。这种消息不知真假,我也不好做评论。篷佩奥最近赴朝谈判,他前脚刚走,就有朝鲜官员批评美国的要求太霸道。难道哪里又出了岔子? 朝鲜问题要完全解决,可能还蛮费周折。但我想金正恩不可能继续忽悠下去,特朗普也不会给他太多时间了。他要么乖乖弃核,要么死路一条。再讲讲中东问题。以色列是美国的铁杆盟友,美国对它的支持一直相当给力,但以前的支持都没有特朗普上台后的支持这么给力。这次美国冒天下之大韪,将使馆迁至耶路撒冷,就是明证。特朗普之女伊万卡出席美驻以色列使馆迁馆仪式
美国在中东还有一个铁杆,就是沙特。特朗普上任后出访的第一个国家,居然就是沙特。沙特给美国的军火商签了大单,有实在的经济利益,这是其一;其二,就是通过沙特,能够稳住其他阿拉伯国家。但是对中东的另外两个国家,特朗普就不客气了。一个是叙利亚,一个是伊朗。前一阵化武事件之后,美英法对叙利亚实施了联合打击。打击叙利亚起到一石三鸟的作用,既削弱了巴沙尔,又打击了伊朗,还牵制了俄罗斯。没有特别重大的变故,美国应该不会直接出兵叙利亚推翻巴沙尔政权,那样成本太大了,特朗普不会允许美国陷入像伊拉克战争那样的泥潭,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当前的局面下,只要不时敲打一下叙利亚,就可以让三股力量疲于奔命,何乐而不为呢? 特朗普不顾欧洲盟友的反对,强行退出了伊核协议,有人说中东会因此大乱,战争不可避免。要说清这个问题不太容易,伊核协议怎么评价,伊朗是否真心诚意地执行了该协议?现在美国、以色列一方,欧洲一方,意见相左,各执一辞。这还没把俄、中两国的意见包含进去呢。我的看法是,美国立场鲜明,不和稀泥,可能短时间里会造成一些混乱。但长期来看,也只有这种强硬的政策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以色列问题如此,伊朗问题也如此。但将来的效果,还要看政策的持续性和美国、以色列在中东优势地位的可持续性。现在美国重新制裁伊朗,并且还要禁止其他国家进口伊朗石油,会带来怎样的结果,我们拭目以待。中东的局势实在太复杂了,当年小布什出兵伊拉克,本以为可以快刀斩乱麻,没想到陷入了泥潭;奥巴马从伊拉克撤军,本以为可以换来和平,结果导致IS坐大(与叙利亚局势和美国的应对也有关系),极端力量泛滥。一个错误不能用另一人错误去弥补,但奥巴马恰恰就是这样做的。中东IS被灭得差不多了,目前的趋势是走向稳定。美国无意推翻巴沙尔政权,叙利亚只要内部不生乱,还可勉强维持。反对派在得不到强大支持的情况下,想要翻盘不太可能。但中东还有另一个不稳定因素,这就是库尔德人的崛起。伊拉克的库尔德人想要独立建国,会将美国等西方国家置于两难境地。库尔德人与西方国家关系很好,并且发展潜力巨大,甚至有人预测他们会成为中东的另一个以色列。库尔德人如果宣布独立,对美国支持的伊拉克政府是重大打击。如果美国支持库尔德人,就会严重损害美伊(伊拉克)关系和美土关系(土耳尔境内也有很多库尔德人);如果不支持,又会寒了库尔德人的心。因此美国会左右为难。而且,此举可能又会使伊拉克再次陷入战乱。目前值得期待的就是美俄关系的改善。改善美俄关系是特朗普的竞选诉求,但他上台后陷入“通俄门”指控,又因为叙利亚问题,美俄关系一直得不到改善。但目前的情况是,俄罗斯没有能力与美国对抗,在多个方面采取收缩战略。而特朗普逐渐从“通俄门”调查中走出来,顾忌减少。6月底,总统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访俄,已经确认在7月举行特朗普上台以来美俄首脑的首次正式会谈。最后是美国与其他西方国家的关系。前一阵G7开会时,一张特朗普被其他几国领导人围攻的照片火遍网络,大家根据那张照片得出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关系很坏的结论。但另外一张照片显示,其实大家关系还不错。这个应该理解为,西方人比较直率,有什么矛盾纠纷,大家都摆到桌面上谈,不来阴的。
和网传的那张特朗普被“围攻”的照片不同,这张照片上特朗普与默克尔等人谈笑风生。
在贸易问题上,欧洲、日本、加拿大与美国之间都有一些摩擦,也互相加税。但他们之间还远谈不上贸易战,一则规模很小,二则他们之间利益共同点相当多,价值观也没有抵触。要想让这些国家同中国联合起来对付美国,不太现实。实际上,中国人已经动了“联欧制美”的心思,但被欧盟拒绝了。中美贸易战 特朗普最大的对手就是中国,这已经是没有争议的问题了。包括上述的一些外交手腕,特别是改善与俄罗斯的关系,都有遏制中国的色彩。而且,从美国国内来看,特朗普的对华政策获得了比较广泛的支持。不管共和党和民主党在移民问题和其他问题上有多大分歧,在对华政策上却高度一致。这是值得警醒的。那么,特朗普为什么要针对中国?很直接的原因就是,中国的崛起挑战到美国的霸权了。特朗普的竞选口号是“让美国再次伟大”,在他看来,美国已经不再伟大了。谁让美国不那么伟大了?就是中国。特朗普的竞选口号“让美国再次伟大”。前一阵,特朗普说了已经确定了第二次竞选的口号是“让美国保持伟大”(Keep America Great)。
除了中国经济实力的增长让美国朝野感到巨大的压力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中国的发展方向已经和美国先前预期的方向大不相同了。从尼克松访华以来,美国人就期望中国通过改革开放,变成另一个美国。他们想当然地认为,中国的经济发展之后,就会走上民&主&化的道路。但如今的现实是,中国已经在“特色”道路上渐行渐远,“中国模式”要公然与“西方模式”分庭抗礼。这还了得?美国人当然不能接受这一点了。所以说,中美贸易战,绝不仅仅是贸易赤字带来的,美国人的目的也不仅仅是要抹平贸易赤字。伟达在《美国对华贸易战的意图》一文中写道:“特朗普政府的此轮大动作,则是事关全局的、战略性的、经过长期酝酿和深思熟虑的,其目标不仅是简单修正平衡中美贸易的巨额数字差距,而且意在要求中国必须改革有关贸易政策、体制和行为,形成双方贸易平台的公平对等,从根本上扭转中美贸易过程中美国的被动态势。” 甚至有人认为,中美贸易战实际上是“新冷战”的开始。郑永年指出:“美国这几年来逐渐形成了对中国的三个冷战判断,即政治上的权威主义、经济上的国家资本主义、国际关系上的新扩张主义。”(郑永年《美国对中国的三大冷战判断》)龙玄玉则写道:“不论这种对抗的烈度如何,是高强度对抗,还是妥协,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战略机遇期已经结束了,铁幕正在徐徐落下;没有战略模糊的空间了,‘新冷战’已经开始。”(龙玄玉《战略机遇期已经结束,“新冷战”的铁幕徐徐落下》)纳瓦罗,美国国家贸易委员会主席,曾著有《致命中国》,被称为“鹰派中的鹰派”。因此,除了贸易战,对中国产品增加关税,美方还可能采取以下措施:第一,将对中国的贸易制裁扩展至对中国赴美直接投资的制裁。第二,切断从美国到中国的人力资本与技术传递,以此来限制中国的技术升级与产业升级。第三,美国将会大力拉拢欧盟、英国、日本等国家,试图在多边层面针对中国采取一致性措施。第四,在地缘政治方面,美国可能在朝核、台海与南海问题上大做文章。(张明《打贸易战这三个错误不能犯》)那么在目前贸易战的初期,特朗普究竟想干什么?我觉得他想通过增加关税等强硬手段,逼迫中国进一步开放市场;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他也要增加壁垒,保护好自己的市场。他要的是“对等”原则,也就是美国市场对中国开放到什么程度,中国市场也要对美国开放到什么程度。不能有过多的政府干预和补贴,不能设置非关税壁垒,不能侵犯知识产权,等等,如果你在这些方面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他就会按“对等”原则限制中国对美国的出口和投资。中美的竞争是长期的,但竞争的方式是什么,发展到什么地步,取决于中国方面的应对。如果中方按照美方的意思完全开放市场,美国对中国发展的预期会有所改变,“新冷战”也许就打不起来了,以后的竞争只是商业上的竞争了。而如果采取对抗的方式,以牙还牙,那形势就只可能越来越严峻。从最近的局势发展也可见一斑。从短期来看,我对中美贸易战的预期是悲观的。显然,中方不会按照美方的意思办,对抗会继续一段时间。而中美贸易战对国内经济的打击,可能会很大,股市、汇市、楼市以及实体工业,都会面临很大的压力。国人要准备过一段苦日子了。从长期来看,我又是乐观的。打打贸易战,可以让更多人看清现实。这些年,中国经济发展了,很多人就兴奋得找不着北了,天天叫嚷着“厉害了,我的国”。贸易战让人们认识到中美差距,也让人们反思我们的发展道路。中国的改革已经停滞多年,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缺乏改革的动力。那么,随着中美贸易战的开打,外部压力的增加,或许改革的动力又会重现。这是值得期待的。本文为陈荟楠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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